“姐姐,那……那我父皇就醒不過來了嗎?”宣揚說著,眼圈開始發紅。
“不,我會讓陛下醒來的。”沈銀粟搖了搖頭,她摸得出昭帝此刻是靠一口氣撐著,趁著他還有一絲生氣,這繼位之事必須定下來,否則閹黨干政,後果不堪設想。
從食盒中拿出藏著的藥箱,沈銀粟抽出銀針,起身將榻邊的燈籠摘下,方要將銀針放到火燭上去烤,卻倏然間聞到一股極奇異的味道。
這就是她當初在靜觀寺昭帝屋聞到的味道!
原來在這裡!原來在這裡!
是蠟燭的燭芯!
用榻邊燭芯里的藥配合上屋內的的香料,怪不得洛子羨單獨取來香料時她發覺不出任何問題,因為這原本就是配合著使用的毒。
沈銀粟臉色煞白,出神間燭火險些燒到指尖,銀針依次落下,沈銀粟只覺手腳麻木冰冷,高進既能左右昭帝榻前火燭的這等小事,想來黨羽早早就遍布了宮中上下,明面上是守正閣的那些大宦官,私底下是皇宮的每一個細微的角落。
銀針紮下片刻,榻上的頹然之人似有悠悠轉醒之意,枯枝般的手指微動了動,沉重的雙眼睜開一條細微的縫。
宣陽見狀忙探身過去,鼻頭一酸,小聲道:“父皇……”
昭帝的眼睛緩慢地眨了眨,從宣陽掃向沈銀粟,喉中發出微小的混沌的聲響,嘴中卻發不出半分聲響。
“父皇,您病得很重,可高進他……”
宣陽公主話說至一半,沈銀粟在旁理了理衣裙,忽然屈膝跪下,對昭帝深深叩首,隨後起身,對上昭帝悲戚的目光。
“陛下所得之病,雲安已回天乏術,實為雲安無能。而今宮中局勢緊迫,雲安斗膽,想問陛下一事,關乎我大昭未來,還望陛下恕罪。”沈銀粟聲音微顫,在昭帝認命般地緩緩眨下眼,表示同意後,沈銀粟咬了咬牙,伏下身子叩首。
“敢問陛下,讓哪位皇子繼位——”
話落,殿內靜謐了一瞬,宣陽公主驚詫地望了沈銀粟一眼,下一秒卻反應極快的一同叩首,聽聞頭頂昭帝沉默片刻後,喉中發出嗚咽之聲。
沈銀粟小心地抬起頭,見昭帝渾濁的眼中露出悔恨之情,一道清淚流下,他甚至無法言語,只有手在空中凌亂的劃著名。
沈銀粟僵直的脊背上全是冷汗,一雙手迅速拽住裙角,拼命撕扯著,待撕落的裙角被滿是勒痕的手掌奉上,沈銀粟凜然開口:“還望陛下恕雲安無禮!”
說罷,沈銀粟抬手用針尖劃破昭帝的手指,鮮血從指尖暈開,昭帝乾枯褶皺的雙手一筆筆劃在衣裙的布料上,沈銀粟和宣陽屏息凝神地望著,從頭頂到腳底,一片發麻。
她們清清楚楚地看著昭帝耗盡全身力氣,在布料上寫下血書。
——玉
最後的一筆寫完,昭帝的手頹然落下,沈銀粟垂眼將衣角放入袖中收好,宣陽的臉上早布滿淚痕。
“父皇……”
宣陽公主還欲開口,門外卻傳來腳步聲,沈銀粟聞聲忙將宣陽公主帶至屏風後,二人剛躲藏好,便聽咯吱一聲,有人推門進來,緩步行至昭帝榻前。
洛之淮的聲音傳來,帶著漠然和死寂。
“父皇,您居然醒了。”
昭帝的喉嚨頓時發出更大的含糊聲,宣陽聽聞便欲起身,被沈銀粟一把抓住,死死捂住了嘴。
而今的宮中早已被洛之淮和高進控制,她們就算此刻救下昭帝,也無法讓將死的昭帝扭轉局面,而她與宣陽一旦暴露,便只有和昭帝同死的下場。
榻前,洛之淮緩緩蹲下身,盯著面前怒目圓睜的昭帝,忽然笑了起來,他年紀不大,笑起來時有幾分孩子的天真,卻又有著幾分野狼的殘忍。
“父皇沒想到,最後來為您送終的會是兒臣吧。”洛之淮笑吟吟地打量著昭帝猙獰的面目,一雙鳳目眯起,純真又無辜,“不過看您的樣子,似乎對兒臣的出現並不滿意。”
“但——”洛之淮拖著長調子道,“這麼多孩子,您對誰滿意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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