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感謝你帶我找到了世上最後一名封妖人,我已經套取他的封妖秘技,榨乾他的價值,不日就送他去陪你。」
「聽到這話,清素的鬼魂甚至顧不上報仇,急急趕回舊居,卻發現打理乾淨的屋舍荒廢已久,豐沃平整的田圃雜草叢生,屋後立一土堆,堆前有碑,碑上是從前氣惱,如今回想只覺得錐心刺骨的故人名字。」
「然後它瘋了。」
「怨妖出世,一日屠三城,誅妖刀客盡死,頭懸南闕,血流漂杵。」
「這就是怨妖的故事。」
連青酌講述著故事,眼睛則一眨不眨地凝視觀昏曉,關注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反應,與他手指糾纏的力道也時輕時重。
可讓他訝異的是,觀昏曉居然全程都很平靜,並不因這俗套卻跌宕起伏的故事而產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是個不合格的聽眾。
直到自己說完,觀昏曉才有了第一種反應——他的指尖游移至連青酌的腕脈處,以修剪圓潤的指甲輕敲了敲。
「講別人的故事,你的心亂什麼?」
又是這樣。
真好,又是這樣。
連青酌所有的忐忑、不安、揪心揪肺的憂慮,都在觀昏曉兩次輕描淡寫的舉動中消散一空。
第一個是比起自身安危,他選擇先安撫自己。
第二個是比起故事主角的命運,他更在意自己的情緒。
觀昏曉是個待人溫柔,卻吝於付出感情的人,也許是幼時遭遇使他學會謹慎交心,他明明那麼善於交際,身旁親近者卻只有一個表哥和一隻貓。
連青酌突然很慶幸,自己沒有因為傷勢未愈就推遲與他重逢的時間,而是幻化為天竅與他結緣。
若非如此,若非那隻貓先撒嬌打滾地叩開他的心門,自己往後不知道要費多大力氣才能真正走近他,打動他,讓他交付感情。
其實怨妖的故事何嘗不是他們的故事?
觀昏曉正如那名身懷巨寶卻安於平凡的封妖人,連青酌是他心善收留的妖。
只不過天竅的軀殼裡裝著的是歷盡世事的大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因而能夠一往無前,所向披靡,與怨妖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連青酌身上溢起輝光,變回那隻小小但被養得有些圓滾的黑貓,一下蹦到觀昏曉懷裡,將自己團吧團吧窩進他的頸窩。
「嗯,我心亂了。」黑糯米糰子理直氣壯,「要吸人才能好。」
觀昏曉無奈,敲著它腦殼說:「正事還沒聊完,你老實點。」
「還要聊什麼?」天竅撇嘴,「那狗東西我來宰,你不用操心。」
知道它在裝傻,觀昏曉哼笑:「當我是怨妖那個蠢貨嗎?凌洛是你們特物局的工作人員,不會無的放矢,他既然問出那個問題,說明我確實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他換了個姿勢,屈起修長的指節刮蹭天竅的腦袋毛:「我能幫忙的原因我不想知道,什麼前世今生什麼恨海情天,與我無關。但怨妖出世造成的破壞可能波及到我和我的朋友、親人,若是可以提前阻止,我不介意給自己找點麻煩。」
他的話說得很明白也很露骨,與安岳襄猜測的別無二致。
將帶有他塗鴉的點菜單交給局長時,那個人老成精的傢伙就跟連青酌說了相似的話。
「什麼轉世、前緣、故人,那孩子不會放在心上的。你大可將所有事告訴他,說一半藏一半也無妨。反正無論如何,這個忙他肯定會幫,而且是主動的幫。」
「聰明人都是這樣的。我可太喜歡他了!」
天竅鼓了鼓臉,嘟囔道:「裝什麼心有靈犀,下次見面非約你打一架……」
「你說什麼?」觀昏曉沒聽清,歪頭貼住它的腦門。
「沒什麼。」連青酌笑眼眯眯,使勁蹭他冰涼薄軟的耳朵,「我說我一會兒就幫你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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