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孟然湊近了一點,「什麼?給你點時間做什麼?」
梁昭的邏輯混亂,思維跳躍,沉默了好一陣,他答非所問,艱難擠出一句話:「魚,我去抓、抓魚。」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顧孟然低低笑了一聲,「抓魚乾嘛?給我吃?」
也沒光顧著逗弄人,說著,顧孟然從床頭柜上拿了一隻體溫計,甩了兩下慢慢塞到梁昭的腋下。
清醒時惜字如金,睡著了反倒變成了話癆,顧孟然剛給他掖好被子,又聽到梁昭自顧自地說:「魚,孟然吃魚。」
「好好好,吃,我吃魚肉,你吃魚尾巴和魚頭。」顧孟然笑了笑,隨口回應道。
「今天不用分,有三、三條,一條給你,一條給我,還有一條……」
「嗡——」
顧孟然的笑意凝固在了臉上,腦子裡嗡嗡作響,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後背升起,悶在防護服里的身體再也感覺不到熱意。
梁昭在說什麼?三條魚……
不可能!他聽到自己撲通撲通地心跳聲,強壓下不安與震驚,迫切地與梁昭確認:「還有一條怎麼樣?梁昭?」
梁昭嘴唇動微張,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你說啊,還有一條呢?」顧孟然有些失態,隔著被子抓住梁昭的胳膊,用力晃了兩下,渾然忘了對方是個病人。
「咳咳、咳咳咳——」
沒有等到答案,一陣劇烈的咳嗽迴蕩在臥室里。
梁昭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喉嚨里進了沙子,咳嗽不止。顧孟然如夢初醒,端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匆匆走向熱水壺。
倒個水而已,一分鐘都沒有用到,可當他端著溫開水走回床邊時,睡夢中的梁昭已然睜開了眼睛。
梁昭平躺在床上,身體因劇烈咳嗽而顫抖。
似乎還沒完全清醒,他雙眼無神,視線卻緊隨顧孟然移動,最後定格在他略微有些緊繃的嘴唇。
沒急著尋找答案,顧孟然將吸管送到梁昭嘴邊,溫聲囑咐:「慢點喝,小口多次,不要被嗆到。」
「嗯。」梁昭咬住吸管。
半杯溫水下肚,梁昭呼吸逐漸平復,蒼白的臉頰恢復了一絲血色。
他撐著床單慢慢坐起身,對上顧孟然複雜又擔憂的眼神,輕聲詢問:「我睡了很久?」
「還好,加上白天的話確實有點久,而且……」顧孟然頓了一下,「睡得很沉,叫不醒你。」
梁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剛想說話,手臂忽然傳來陣陣癢意,他下意識伸手抓撓,不料下一瞬,顧孟然拽著被子用力上一提,將梁昭的身體罩住,只留了一個腦袋在外面。
腦子比身體慢半拍,整了一出掩耳盜鈴顧孟然才意識到,擋住身體又不能止癢……
顧孟然嘆了口氣,尷尬地笑了笑:「我——」
「睡醒我就看到了。」梁昭嘴角微揚,輕笑出聲,「不要太擔心,感覺跟那些人的水痘不一樣。而且一覺醒來,我感覺好多了,沒發現嗎?我現在精神很好。」
睡一覺好多了?這叫什麼話。
顧孟然嘴巴一癟,小聲嘟囔:「呵,感情累死累活照顧你,搞了半天還不如好好睡一覺咯?」
梁昭立馬找補:「不不不,你的功勞,謝謝孟然給我抹藥,餵藥。」
「等等。」顧孟然挑眉看著他,一臉狐疑道:「你不是睡著了嗎?你怎麼——意識是清醒的?」
梁昭搖搖頭,有理有據地分析道:「我身上藥味很濃,嘴巴很苦,一猜就能猜到。」
「是嗎?」顧孟然拖著長長的尾音,似不經意間對上樑昭的視線,眸中夾雜著審視與質疑,「問你個問題梁昭。如果你有三條魚,你會怎麼處理?」
梁昭腦袋一歪,茫然地眨了眨眼,「魚,什麼魚?是問做法嗎?清蒸、紅燒、水煮?」
顧孟然:「……歇著吧。」
未得到想要的答案,顧孟然肉眼可見的蔫兒了。
其實他很矛盾,他害怕梁昭想起上輩子的事情。
曾經的梁昭見過他狼狽的樣子,知道他所有的不堪。而且上輩子太苦了,吃遍了所有的苦頭卻未能嘗到半點甜,最後遺憾死去,這種記憶要來也是徒增煩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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