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裴盯著那影子發了會楞,這才慢慢的走了回去。
——
新房。
雲裴家的屋子不大,早先杜氏的聲音從灶房傳到顧柳的耳朵時就叫他臊紅了臉,如今聽到雲裴的腳步聲,顧柳的心裡便更是緊張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顧柳心下一緊,忍不住攥緊了褲腿。
很快,蓋頭被自下而上的挑起,當視線完全不再被遮擋時,顧柳忍著心中的羞意,抬頭看去。
面前的男人高大健壯,小麥顏色的皮膚,肩寬而腿長,一雙眉眼濃而黑,正靜靜的看著他,再往下是高高的鼻樑和薄削的嘴唇。
也不知是不是心態變了,顧柳往日只覺得雲裴瞧著有些冷硬,如今卻覺得他生的其實十分俊朗,尤其那雙黝黑的眼睛,像星星一樣,又明又亮。
顧柳沒敢多瞧,只一眼便匆匆別開了目光,紅著臉的喚了一聲:「相公。」
哥兒小小一隻,規規矩矩的坐在床上,從脖子到臉頰都冒出了一層粉色,連敷了粉都遮不住。
雲裴蜷了蜷手指,低低的「嗯」了一聲。
顧柳大概並不知道,除在山裡意外救下他那一次之外,他其實還見過他一次。
雲裴一直都知道,因著自己是外村人,又是干獵戶的,村裡的人對他有些忌諱。
所以,為了不叫村里人心頭不痛快,除了平日裡關係比較好的幾戶人家之外,他也儘量少在村里走動。
對於村裡有一個乖巧和順,人人稱讚的小哥兒,雲裴自然也是聽過一嘴的,但一直也沒太留意。
這樣的哥兒,大概是不會和他這樣的人扯上什麼關係的。
直到有一日,他正在河裡捉魚,誰知被灌木所遮擋的河的那一邊忽然來了一群婦人和哥兒,抱了木盆正準備洗衣服。
雲裴本該立刻離去,只是那幾人正好占了他回家的路,而他方才為了捉魚弄濕了衣裳,若是就這樣走出去,他倒是無所謂,只是那些人裡頭還有幾個是未出嫁的雙兒,只怕會衝撞了他們,於是他只能暫且躲在那裡。
村里婦人聊的多是一些閒話,東家長西家短,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雲裴一個大男人,自然不好聽這些,正琢磨著還有沒有別的路可以先走,忽然一道聲音響起。
「我洗好了,嬸子,阿嬤,我先走了。」
那聲音輕輕軟軟的還帶著幾分清亮,與村里大多數婦人或爽朗或潑辣聲音完全不一樣。
雲裴忍不住朝那邊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小哥兒抱著木盆從一群婦人夫郎里站了起來。
這哥兒身形有些瘦小,方才一群人在說閒話他也一直沒出聲,所以雲裴一直沒看到他,這會子看去,這哥兒長得倒是清秀。
鄉下人常年在地里幹活,皮膚都黑一些,他卻白,一雙杏眼圓潤清透,小小一顆孕痣恰好長在眼尾。
雲裴說不上是種什麼感覺,就覺得挺好看的。
「欸,柳哥兒這就回去啦。」河邊一個婦人應了一聲。
柳哥兒,原來他就是顧柳。
不過那時,雲裴的心裡依舊沒存什麼念頭,只是知道了這個哥兒叫顧柳,僅此而已。
卻不想再見到他時,顧柳竟然在山裡想要尋死。
那時,為了打獵,他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下過山了,自然也就不知道山下那幾乎已經人盡皆知的消息。
聽完顧柳的哭訴,雲裴一時也沉默了。
賴三那個人他也有所耳聞,確實不是個良人。
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顧柳一個小哥兒也是無計可施,但他也斷斷做不到就這麼看著人在他面前尋死。
雲裴雖年輕,經的事兒卻不少。
八年前一場大水沖毀了他的村子,也叫他成了沒有爹娘的,而在接下來的逃難中,他又飽嘗了世間的人情冷暖。
在那個饑荒的,他親眼看過太多生離死別。
待他如親生爹娘的沈平昌夫妻也因為病痛而早逝。
世道艱難,人能活著已是不易,又怎能見死不救。
於是,望著小哥兒一雙哭紅了的眼睛,雲裴輕嘆一聲:「莫哭了,要多少聘禮,我娶你。」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