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去夠地上酒杯,碰到杯壁時酒杯動了動,米酒溢出,沾了滿地。醇香酒氣席捲而來,帶了清甜。
她閉上眼,鼻尖是滿溢的甜腥味。
「要沐浴嗎?」
她用僅剩的力氣搖頭,發絲黏在臉頰。
江玄抬手替她理了理,湊到她耳畔:「我抱你洗,不用動的。」
她沒有力氣,伸手摸他半敞的領口,鼻尖嗅到酒氣。那隻手從鎖骨撫到脖頸,在臉頰落下一巴掌,灌鉛的手打出那輕飄飄的一巴掌後,極速墜落。
睡意在腦海中迅速瀰漫,直至充滿。她也拋下一切睡過去。
本來風寒就沒怎麼好,又經這一遭,怕是第二天醒來兩人都燙成火娃。她忘了是自己提出來還是江玄提出來的,一開始的初衷好像是出汗,的確出了很多汗。
這股熱還未消退,悶熱又湧上來,她迷迷糊糊看見江玄抱著她,黑夜中那雙眸子閃光,看起來精神很足。
一直到後半夜,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脊背的汗水被冷風吹得直冒寒氣,刺進肌膚,她在打寒顫時驚醒,發現肩膀露在外面,身旁仍有餘溫,人卻不見。
窗戶沒關好,冷風吹進來。
她起身去關窗戶,借著月光,她看清地板那道血痕,恐怖猙獰。
葉霽雨隱約有些不安,遲疑半天還是放心不下,穿好衣物提劍出去。
她去客棧後院找,清冷月光灑在她略有妃色的面龐。她用沙啞的喉嚨輕喚:「江玄,你在這裡嗎?」
「……」她合上唇。就在寂寥無人的後院找,把水缸和水井都看了一遍,一無所獲。
說明沒死。
她又去掀草叢。在牆角枯萎的爬山虎葉片上發現幾滴血跡,視線往上,是更多血滴,濺在灰牆。
她抬手觸碰葉片上的血跡,深紅色的血在指尖暈開,有鐵鏽味。
還未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她就被掉在腳邊的東西嚇了一跳,扶牆看去。
穿夜行衣的女人抬頭與她對視。臉上糊了一大灘血,順著下巴淌在脖頸,眉心擰成一團,眸中晦澀不明。
一樣的臉,她們又見面了。葉霽雨蹲下身想去拉她,她也艱難伸出手,頭頂響動卻讓兩人的目光不自覺上移。
江玄半蹲在瓦當上,在三人對視時愣住。他的雙眸染上月光,雙唇微微翕動,那身白玉錦袍沾滿血污,手中那把劍還在滴血,啪嗒滴在瓦片上。
「快跑。」女人奮力甩開葉霽雨的手。
葉霽雨有些懵,看看牆上江玄,又看看地上的女人。
女人喝道:「快跑啊!」
葉霽雨才拔腿往後門跑。
她覺得頭重腳輕,跌跌撞撞地跑在長廊,四周寂靜到只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呼吸與心跳。
跑得越快,她就覺得越難以承受。緊繃的神經似乎下一秒就要斷掉,理智決堤。
不斷接近長廊盡頭,她心中絞痛就多幾分。撲通跳動的心臟仿佛充滿鮮血,這血是體內四面八方匯聚而成,一旦破裂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雙腿一軟,她直直跪倒在地。
比磨破膝蓋更痛苦的是脖頸的劇烈收緊,她彎腰捂著脖子,喘不過氣,整張臉漲紅。
她慌張地左顧右盼想尋求幫助,卻對上牆角男人的目光。
葉霽雨幽幽看他,直至承受不住倒在地上。
江玄驚慌失措地鬆開掐女人的手,疾首痛心。他眼裡帶淚,強撐著不讓其溢出眼眶,陰晦面龐的唯一血色也消失殆盡,只剩無盡懊悔與恨意。
女人撿起地上那把劍:「你該死。」
「要怎麼樣才能喜歡上我……」他看著遠處長廊,淚眼婆娑。
「你們之間的最大敵人,是她自身,真可笑。」女人自嘲一笑,「理智讓她無法愛上你,她又愛你愛到拋下理智。先有理智還是先有愛呢?」
「於她而言,二者不能共存。看樣子我還是來晚一步,她變了,變得優柔寡斷,全是因為那虛無的愛,算你贏。」她挑眉淡淡一笑,「希望在剩下的四十九次里,你也一樣能贏。」
「祝你好運。」女人反手挑起劍,自刎而亡。
熱血濺在他的陰鬱臉龐,黏在眼睫。他低頭去看腳邊屍體,抬手一揮,金黃色的光芒慢慢將其吞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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