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霽雨看祁柔跪得筆挺,從布袋裡拿出幾支香,用火摺子點燃後遞給祁柔。
祁柔將那幾支香插在墓前的雪中,站起身摘掉喪帽,一聲不吭地往回走。
葉霽雨有些懵:「怎麼了?」
「餓了。」祁柔扭頭道。雙眼渙散,嘴唇也沒什麼血色。
祁柔就這樣走回去了。
葉霽雨長嘆一聲。她搞不懂這些小孩腦子裡在想什麼,也不想懂,是突如其來的身份讓她不得不去搞懂。自己竟和這一家子人是親戚,還要幫他們處理母親的後事。
好煩。
「哇——」
她回頭一看,祁歌癱在地上哭。
葉霽雨彎腰拿起祁歌丟在雪地的鏟子,自己鏟土去埋棺材。冬日陽光照在臉龐,落在她緊皺的眉心。
對工人說道:「埋快點。」
鏟一鏟子大半都是雪。她用力將鏟刃直插地下,虎口被磨得通紅。
一直到日頭掛在正上方,棺材才埋好。
葉霽雨一手拿鏟子一手牽江玄,回頭對仍癱坐在墓前的祁歌說:「你還不起來?回去了。」
「不回去。」祁歌的目光落在墓前未燃盡的香。
江玄在她耳邊幽幽地說:「祁公子好像對姐姐有些不滿呢。」
「什麼……」葉霽雨回過頭來去看身邊的他。被那雙笑眯眯的眼睛嚇了跳,雙腿像被鉗住似的無法退後,被濕漉漉的霧氣纏住。
眼下那顆黑痣在冷冽的日光下更加動人,他漆黑的眼眸緩慢移向不遠處的墓碑,脖頸也隨之移動。留給葉霽雨的是淡漠的側臉,和唇邊酒窩。
他喃喃自語:「能對他冷漠些嗎?」
「……」葉霽雨皺著眉頭瞧他眼尾紅痕。
那雙眼睛突然轉回來,眼尾笑意泛濫。
她長吸一口氣,冷氣入肺,也冷靜了些:「你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嗎?告訴我,別自己處理。」
「我只是怕他殺了你。」江玄轉過頭,抬手撫摸她的脖頸,「誰知道他會不會這麼做呢?憤怒與不滿積蓄到頂峰,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走吧,我們回去。」
葉霽雨咬唇看了一眼墓前那人。
坐在墓前的祁歌時不時偷瞟不遠處的兩人,等到再也瞟不見,他起身一手抓住腰間佩劍。
一灰袍男子從雪中走出。皮膚被凍得發紫,嘴唇卻是詭異的紅,枯草似的發隨風亂舞。
祁德走到墓前,跪下來磕了三個頭:「你還有兩天時間。」
「你還是不是個人?!」祁德猛地揪住他的衣領,「狼心狗肺喪心病狂!母親都已經死了……我不要秘寶了,我不會去殺葉小姐的!!」
祁德沒反抗,任由他揪著衣領:「好啊。你不幫我,明天我就親自動手屠了祁家滿門。別和我談什麼兄友弟恭,流落在外的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想著報復你。」
「祁柔變成現在這樣你心裡不清楚嗎?祁歌,你自私自大,偏偏母親還總是縱容你……」祁德用力推開他,兩人跌在茫茫雪地。
「她不說,不代表她不懷念自己的右眼!」祁德哭喊著,聲嘶力竭,「如果不是你非要玩煙花,她的眼睛會被燒傷嗎?你到底還要多少人為你的無理取鬧買單!?」
自從右眼被燒傷後,祁柔的話就少了,終日坐在藤椅上看院子裡的鴿子。
旁人看不出來,她也看得不怎麼清楚。眸中的白鴿與冬日擲過來的雪球、哥哥做的長壽麵、母親的白瓷墓碑沒什麼區別。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祁德雙眼通紅。
他只是想要蘭馨活過來而已。哪怕羋學士的承諾不可信,哪怕葉小姐不該殺,他都想為蘭馨博得新生。
即使希望渺茫。
「我再說一遍,明天見不到葉璣璵的頭顱,我第一個取的就是你的豬頭。」雪花在他手中凝結成寒冰彎刀,「你可以試試,看誰打得過誰。」
「可別和十幾年前一樣廢。」
祁歌不吭聲,握佩劍的手緩緩收緊。
第58章 克妻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是夜。
葉霽雨起床穿好長衫, 又披上墨黑斗篷。輕輕替江玄掖好被子,拿起屋內燭台後放心出門。
將藏在門前灌木中的燈籠拿出來,用燭台點燃燈籠中的蠟燭, 吹滅燭台提著燈籠走在長廊。
賀夫人說秘寶在藏書室。
白日她從祁歌口中套出藏書室所在之處, 當晚便趁江玄睡著溜出來。
她的身世目前只有死去的賀氏、小姨何姨媽和葉霽雨自己知道。其實她一直沒搞懂賀氏和何氏是怎麼知道她的身世的, 難道是有人暗中指引?還是說她和鶴水凌長得極其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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