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喜愛孌童,對年幼的我百般折磨。」他說著,眼裡流出淚水,那張柔和的臉上仿佛起了一陣霧。
她抽出腰間的手帕,遞給跪在地上的他,手帕剛被接住,時間又靜止了。
系統陰陽怪氣地說:「我都有點磕你們兩個了。」
「…你到底怎麼了?」
系統又不說話,她看著面前的男人接過手帕,正擦拭起頰側的淚水。
她莫名覺得有些困,眼皮沒撐住閉了一會,再睜眼看向面前的男人,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怎麼感覺…變醜了?
可五官也沒變,就是說不上來的奇怪,沒有第一眼那種驚艷的感覺。她瞪了空氣一眼,有這能力的也只有系統。
「所以。」她說。
「所以,我想殺了他。」沈蘭德答道,「除了我,他手上還有許多男童女童,女孩們被他玩膩了,就被送去醉歡樓做伶人。」
想起那個死去的浣衣女小淑,她的腦海中有了思緒:「所以那些無頭屍體,全都是……」
「自盡而亡。」
「是自盡?」她疑惑地問他,「可為什麼是身首異處…」
「是沈建做的。他怕被查出,便把女屍的頭給割下丟掉,屍體藏在井中。」
古代沒有基因庫,認人大多只能靠臉。沒了頭,那些無頭屍也沒有了身份。
沈蘭德說自己是受害者,但他為什麼要藏在井中,還差點殺了她。
反推回去的話,那晚她看見井底有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像是玉佩或簪子,說明井底是有人的。
她依稀記得,當時沈蘭德的頭髮是完全散開的。所以除他們兩人外,還有第三者。
扶桑?
她揉了揉陣痛的太陽穴,從梳妝檯的木匣中拿出那支玉釵,仔細端詳。
蘭馨的事還未得到答案,就已經消失,現在又冒出來一個蘭德,說自己從小被沈建侵犯。
線索不但少而且雜亂無章,她無法將其串聯。
「蘭馨是你妹妹嗎?」
「……算是吧。」他似乎有所顧慮,一隻手緊緊攥住衣角。
他的身材瘦削,穿著這身侍女服不顯違和,甚至還挺合適。眉眼是英氣的,但神態又很嫵媚,那是一種近乎殘忍的媚態,早已深入骨髓。
「義妹?」
見他點頭,她繼續詢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緊攥衣角的手逐漸鬆開,他抬手將凌亂的髮絲別在而後,細聲細語地說:「自盡時,被她救下。」
「那你不恨她嗎?」她笑道。
他很不解:「為何要恨…」
「呵…」
「既然有了輕生的念頭,又被強行留在這人世間,不應該恨嗎?」她抬眉問道。
父親常對她這樣說,她也照父親說的做。可這一次,她自圓其說的理論就這樣輕易被人擊破。
還是用她最看不起的東西。
「我們有了愛,」沈蘭德回答說,「支撐我活下去的不只有恨了。」
「…愛?」她的身體僵住。
「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或者說愛情……她都給了我。」見她沉默不語,他輕聲詢問,「葉小姐,您能明白嗎?」
葉小姐不明白,或許她永遠都明白不了。
親情如流水般在她手中極速逝去,這種逝去是在多方面的壓力下。她的迴避使自己在家庭圓滿時錯過了許多,母親與妹妹離開後,她所能感受到的親情早已在暗中標號了價格。
父親總會撫摸她的髮絲,溫言道:「孩子,照我說的做。」
是非對錯,並不重要。
從小她便非常熟悉父權制社會下的生存法則,但她從不反抗,也從未試圖掙脫開枷鎖與牢籠。
只是適應,一直適應,逐漸磨平稜角。
她也從未有過一段友情。人們總是情不自禁與她親近,但在父親的一通背調後,大多被勸退,極少數的會被威脅。
他說,這些人不配做她的朋友。
至於愛情,又有誰能接納她殘缺的心。
她的眼眶濕潤,抬手用袖子隨便擦了擦眼淚,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漸進,沈蘭德也將臉換回蘭馨的樣子。
「姐姐…」是江玄的聲音。
她將頭輕輕倚在門上,聽見他說:
「該用膳了,今天中午能不能和我坐在一起……我不想坐你的對面。」
她將所有悲傷與苦楚全都咽進喉嚨,努力抑制住哭腔:「你先去,我馬上就來…會和你坐一起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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