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照硯披著素白的衣衫叢章綬靈前站起來的時候,一轉頭正好看見了同樣換了一身素衫前來的荀遠微。
她高聳的髮髻上只有幾支銀釵和玉簪,就站在章綬靈堂前的台階下。
戚照硯才想換了自己一身披麻戴孝的裝束去公主府尋荀遠微,卻沒想到荀遠微先一步來了章綬宅子上。
他不免驚訝,差點以為是自己連日沒有睡好生出了幻覺,揉了揉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的確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才匆匆走下台階和她行禮,當然也不忘問一句:「殿下怎麼有空來?」
荀遠微抬了抬他的手腕,「我算了算,今日應當是章公的頭七,便來上柱香。」
戚照硯沒有阻攔,由著她持著香在章綬靈前拜了幾拜。
夏天日落得晚,一切結束的時候,夕光才緩緩蔓上整座長安城。
荀遠微與戚照硯並肩走在朱雀大街上。
兩人的袖子相互交纏著,不知是誰先主動扣上了另一方的手,而後在重重疊疊的袖子的遮擋下,十指相交連。
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更親近的舉動,但他們忽然又覺得分外的安心。
「殿下,臣這些日子,總是夢見臣幼時的事情,以及,臣的,母親。」
戚照硯在說到最後「母親」那兩個字的時候,隱隱有些生疏,似乎是在琢磨自己對自己那個命苦的母親的感情。
荀遠微聽出了他的彆扭,也輕輕感嘆一聲:「雖說生在天家,萬事皆不由己,可我仍然為柔嘉公主而感傷。」
戚照硯斂了斂眉頭,有些意外荀遠微對柔嘉公主的態度,畢竟這件事連自己也是章綬死前才知曉的,「殿下,知曉她的事情?」
荀遠微不知他所指為何,便道:「我只是感嘆一聲,柔嘉公主的紅顏薄命,聽聞她亡故的那年,才二十四歲,是和我一樣的年紀。」
戚照硯本來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將將柔嘉公主的事情悉數說給荀遠微聽,如今看到荀遠微的態度,心下也跟著定了定,將自己母親和周冶之間的事情都告訴了荀遠微。
荀遠微聞之也是一驚,她從未想過,柔嘉公主和周冶之間還有這層關係在。
此刻,對於她年少時分明與戚照硯並稱為「當世雙壁」,但周冶平生只收了戚照硯一個學生的事情,忽然釋懷了。
或許周冶收戚照硯,也只是因為他是自己年少時喜歡過的人留在世上不多的「遺物」吧。
她又有幾分慶幸,慶幸自己和柔嘉公主一樣的年齡、相似的家庭,卻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命運。
她的長兄當時為了穩固和拉攏東海戚氏,不顧她的意願,強行將她嫁給了戚紹,但大燕剛建立的時候,朝中同樣有滎陽鄭氏和博陵崔氏這樣大族,荀遠澤卻沒有為了穩固世家、穩固朝綱,將她叢邊關傳回來,強迫她嫁給誰,後來以一道遺詔喚她回來,也是將整頓大燕朝綱的事情交給了她。
她雖然名義上是輔政,但實際上又是臨朝聽證,又是在廷英殿召見群臣,又是執掌玉璽批閱奏章,其實已經和大燕的天子沒有了什麼區別,只是差一個名分罷了。
她回過神來,想到按照柔嘉公主幼時和戚照硯之間的相處,戚照硯應該是記恨他這個生身母親的,但他如今又能提起柔嘉公主的故事,還說起自己時常夢見她,荀遠微一時有些揣測不清楚他的想法。
於是她轉過頭去看向戚照硯,戚照硯的目光此時也靜地落在她身上,他稍稍蹙著眉,顯然心緒有些複雜。
荀遠微停下了步子,戚照硯雖然不解她的用意,但也跟著停了下來。
而後他看見荀遠微輕輕踮起腳,伸出指尖撫平了他的眉心,語調溫溫:「沒關係,若你還是沒有想好要怎麼和我提起,也可以不說,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不是嗎?」
戚照硯的眼眶驀然一濕,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一番,聲音微啞:「好。」
而後誰也沒有先說話,仿佛只是並肩走在一起,便抵得過世上所有的纏綿與風月。
鹽鐵案在經歷了一整個夏天后,終於查到了最後的關頭。
鹽礦的事情並不複雜,是媯州和薊州兩州的守將自己貪慕富貴,所以便暗自允許誘拐人口的事情在境內猖獗,甚至偽造戶籍冊,隱瞞出生人口,擄掠這些人前去開採鹽礦,明面上開採出來的鹽磚上貢給朝廷,自己背地裡開採出來的鹽磚,則私下進行販賣,以謀取私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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