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仍然不絕於耳。
荀遠微輕輕翻轉手腕, 用自己的指尖勾上了戚照硯的指尖,而後慢慢朝他的掌心挪動,又撫過他掌心的紋路。
在察覺到戚照硯的呼吸有些急促後,荀遠微又一點一點地,似乎是分外地戀戀不捨地將自己的手指從戚照硯的掌心中蜷起,又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戚照硯看著自己空空的手, 又裝作不經意地將手掌向下翻,覆蓋在被衾上。
他抬眸看向荀遠微, 卻發現她並沒有看自己,眉心卻是舒展著的,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和錯覺一般, 他心中一時不免一片空落落。
但眸光再向下,竟然看到了荀遠微懸掛在腰間的是自己曾經送給她的那枚木雕糖葫蘆。
他忽然覺得自己不需要荀遠微明面上的回答了,因為這顆被重新懸掛在腰間的糖葫蘆,已經告訴了自己答案。
於是戚照硯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他清了清嗓子:「殿下,臣和蘇將軍、謝將軍在定州等其它州縣查出來的事情,怕是會攪地朝中一片不安定了,畢竟私自開挖鐵礦,其中又多有兵器。」
荀遠微點了點頭:「這件事我知曉,蘇仲給我的信中已經將此事告訴我了。」
戚照硯卻斂了斂眉,道:「有件事,臣當時在定州的時候並沒有告訴蘇將軍。」
荀遠微果然抬頭看向他。
「臣在給蘇將軍發射鳴鏑的之前,在那座廢棄鐵礦中發現的箭矢和臣當年遭遇伏擊時的一模一樣,箭支上的圖紋,臣在靺鞨的時候曾經見過,臣心下猜測,這兩件事之間或許有勾連,但臣並沒有確鑿的證據,故而也不敢直接告訴蘇將軍,只好先將一些猜測告訴殿下。」
荀遠微聽得心底一沉。
「你是說,我直率的燕雲十六州,有問題?」
提到戰場之事,兩人之間本來有些纏綿的情緒也跟著被一掃而空。
戚照硯有些猶豫和為難,但還是說:「臣畢竟也是猜測。當年交戰時的檀州、媯州、薊州都屬於殿下直屬的燕雲十六州,定州離檀州很遠,如若臣是被靺鞨人所伏擊,那為何不在臣未進奚關之前設伏?在奚關內設伏,但當時奚關並未陷落,靺鞨人又是如何進的奚關?」
荀遠微接上他的話:「倘若不是靺鞨人所為,相鄰的方便在短時間內調兵的只有媯州和薊州,這也是你打算突圍出去後和這兩個州求援的原因,定州不屬於邊陲重鎮,故而並未設太多兵防力量,定州要調兵,不可能不經過薊州和媯州,若是這其中沒有半分牽連,我怎會毫不知情?但如若不是定州崔氏所為,那便更坐實了這兩個州和定州之間有牽連,又或者說,他們之所以要置你於死地,是因為你也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
荀遠微推斷時目光冷靜,姿態從容。
戚照硯從旁看著她,發現她身上已然沒有了去年自己才見到她時的那分孤執和對政治人心的遲鈍,反倒是有了先帝身上的影子。
他在此刻想,如若她不是公主,或許在未來的某日,真得會成為一位很有作為的君主。
戚照硯聽著她的話,沉吟了聲:「只是臣當年只是查到了人口的問題,至於鐵礦的事情,也是近來才發現的,據臣所知,媯州和薊州,似乎沒有鐵礦。」
荀遠微顰眉,認真地看向他:「但是有鹽礦。」
這一句忽然驚醒了戚照硯,他張了張唇:「殿下,是懷疑榷場?」
荀遠微輕輕點頭。
大燕雖然有隴西之地,可以作為產馬之地,但立國不久,先帝為了好好恢復生產,並不打算短時間內和靺鞨開戰,故而在立國之初便派遣戚照硯作為使臣前去靺鞨王庭和靺鞨當時最為鼎盛的部落悉萬丹部之間談和,雙方約定好在交接的燕雲十六州分設榷場,大燕給他們生活所必需的茶磚和鹽磚,他們則用精壯的馬匹和動物皮毛來交換。
荀遠微眼中向來揉不得半點沙子,更何況她一直將燕雲十六州當作自己的直屬,如今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一時心中難免憤懣。
懷疑的種子一旦在心中播下,便會快速生根發芽。
但他們心中都清楚,這是建立在明確能查出崔氏、媯州、薊州和靺鞨之間有陰私之事的前提下,若是查不出,那這件事便也做不到徹查。
戚照硯看見她抿唇顰眉,心中也跟著一緊,便伸手輕輕在她眉心一點,聲音溫溫:「臣曾說過,任憑殿下驅使,無論是在什麼時候,無論是因為什麼事情,哪怕是殿下要臣再深入一趟靺鞨,臣也是願意的,只是如此一來,臣便又要與殿下分開好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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