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殿下所猜測的,河北道有及各州縣私底下盜挖鐵礦。關於此事,臣當年在核查戶部的的帳冊和戶籍冊時,便隱約察覺出了不對勁,但是當時太府寺和戶部的帳冊做得太過於完善,臣也只是心下存疑,在暗中追查時,臣想到了當年臣出使靺鞨回京時,曾路過武州又繞道河北道,在酒肆歇腳時,聽聞有官府的差役提起過礦上做工的人偷懶云云,但臣當時並未多想,只以為是正常服役的丁男。但一年後臣猛然發現,定州根本沒有朝廷指定開挖的鐵礦,雖然有幾座小型的鐵礦,但也隨著前朝的幾場地震,先帝登基後便下詔封禁了。」
荀遠微聞言心下一凜。
這件事難道自從長治年間就有了麼?兄長在長安,對地方上的事情難以全部察覺到,但定州離她所戍守的武州並不遠,她竟然毫不知情。
「只是這盜挖鐵礦是要做什麼?若是用作尋常農耕日用之物,私自開挖鐵礦,從中並不能賺取多少錢財,莫不是……」
想到的這個答案屬實令人心驚,荀遠微一時並沒有將這個令人驚訝的結果說出來。
戚照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看見荀遠微神色嚴肅,原本還在撥弄棋簍里的棋子,此時也難免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大抵也猜到了自己和她想的事情差不多。
荀遠微不說,他也默契地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的答案:「此事到底也只是臣的猜測,臣曾經試探過先帝的意思,但對於此事,並沒有得出過一個明確的態度,臣當時手中也只有帳冊和戶籍之中出現紕漏的證據,關於鐵礦的事情,畢竟也只是臣的猜測,臣便未敢直接和先帝言明。」
荀遠微緊緊捏著自己的袖口,「所以你才在長至二年春,靺鞨來犯的時候,主動請纓作為行軍司馬隨從你父親出戰,為的便是能有機會再次去一趟河北道的各州縣?」
戚照硯輕輕點頭:「知臣心意者,殿下也。」
荀遠微知曉他是有意緩和緊張的氣氛,遂保持了靜默。
戚照硯見著她眉心鬆了幾分,便繼續道:「臣在門下省供職,此前只是得益於能有幸被先帝委任為使臣,讓臣出使靺鞨,若是沒有沒能抓住那次機會,臣不知何時才能有名正言順的機會去一趟定州、幽州等州縣,故而臣以臣曾出使過靺鞨,對對手熟悉一些,請先帝允准臣作為行軍司馬,隨軍出征。」
事情又繞回了那場戰事,荀遠微顧念著他的情緒,心中琢磨了一番,才問道:「但是你並沒有想到那場戰爭會直接大敗而歸。」
戚照硯閉了閉眼,眼前恍惚間又閃過了當年奚關檀州一戰時的慘烈戰況。
「你若是有所顧慮,不想說也無妨。」荀遠微出聲寬慰。
戚照硯再度睜開眼睛,看向她,語氣真摯:「臣說過,今日打算和殿下坦白,便沒有打算同殿下隱藏半個字。」
畢竟這件事他已經在心中藏了這麼久,他對誰都未曾提起過,甚至是章綬,也沒有多說過。
「臣當時離開長安時,已經查出了不少的事情,臣擔心放在自己家中生出變故,便在離開時,將所有的東西放在了周尚書家中,請他代為保管,這件事,當時的周尚書是知曉的。」
戚照硯說著深吸了一口氣:「臣當率手下親兵突圍想要去隔壁的薊州、媯州派兵救援時,卻被人埋伏於奚關和檀州之間,當時奚關未破,臣卻在大燕境內被伏擊,伏兵像是完全知曉我軍的行跡,臣與帳下突出重圍的兵士盡數被埋伏,血戰之後,臣與手下士兵皆難以抵擋伏兵,帳下士兵無一倖存,臣則被擄掠去了靺鞨。」
他說到最後的時候,語調漸漸放得很輕、很慢,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想那場讓他失去一切的戰爭。
荀遠微聽著他講,心也跟著被揪緊了。
她本想讓戚照硯不要講在靺鞨的事情了,她心下難忍,但她又很想知曉他的過去,故而有點舉棋不定。
戚照硯卻像是猜出了她的心事一般,反倒朝她笑了笑:「殿下,都過去了,臣在靺鞨王庭,也不過半載時間,古往今來的戰俘,不都要經歷這一遭麼?臣不願向靺鞨可汗屈服,自然也免不了皮.肉之苦,倒也算尋常事,比起昔日被流放千里牧羊的蘇武,臣不知有多幸運,才能活著從靺鞨回來,才得以見到殿下。」
他說得輕巧,可荀遠微久征沙場,又怎會不知戰俘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都是最輕的了,像戚照硯這樣本來在大燕朝中地位就不低的官員被俘後,只會過的更加艱難。
她仍然記得自己三年前將戚照硯從奚關檀州外救回來的時候,他渾身的傷痕,當時大夫說全憑一口氣吊著。
一想到這裡,荀遠微的指甲也跟著嵌入了指尖的肉里,也跟著有些淚眼模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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