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嫚看了一會說道:「讓他們休息一刻鐘。」
「是。」阿桃叫來監管俘虜的小吏傳達了陰嫚的命令。
俘虜們一聽能休息,迫不及待地找了一棵大樹納涼。在喝上一口水後,他們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神色。相較於之前的麻木不仁,行如走屍,這群人的狀態已經好多了。
陰嫚環著手臂面露思索,這些俘虜就是因為精神狀態太差,所以才一直沒有安排他們。按常理來說要麼遣散,要麼就地殺死。
可北方戰場和滎陽戰場需要人,有人覺得放了這些兵又有些浪費,所以才把這些人圈禁在俘虜營。殊不知,這加劇了俘虜們的情緒惡化,再加上看管不到位,就爆發了營嘯。
她接手這群人後,沒有繼續採用封閉管理,而是把他們拉到了民夫的隊伍中,讓他們跟著民夫搬運輜重。有了跟外界交流的途徑,這群人的情緒才稍稍平復。
不過——還是要想一想他們的最終去處。
就在陰嫚思考的時候,她的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程七一臉慌張:「公,公主不好了。」
陰嫚:「冷靜些。」
程七深吸一口氣,平復氣息:「公主,滎陽告急!大王急召曹將軍和灌將軍領軍回防!」
陰嫚眼中飛快地划過一絲驚訝,大戰在即,大將卻被調走,難怪程七會驚慌。
漢軍有四萬多人。曹參率軍回援滎陽後,漢軍能戰者大約只剩三萬多一點。
可前方斥候來報,陳餘已經在井陘陳兵二十萬,雖說這個時期軍隊數量可能有水分,說有二十萬可能最多只有十多萬而已,但這也不能否認敵軍數量比我軍多的事實。
打仗有時候很簡單,就是在拼人數拼補給,誰能熬得住誰就勝了。可從現在的狀況來看,漢軍可能是最先熬不住的。
一來是由於滎陽告急,本就不多的漢軍分兵了。
二來是陳餘已經占據了井陘。井陘位於太行山東麓,北鄰平山縣,東西各連三縣,素有「太行八陘之第五陘,天下九塞之第六塞[1]」之稱,此地一向為兵家必爭之地。趙軍先占據此地,使得漢軍變得被動。
三來是漢軍客場作戰,輜重輸運困難,稍有不慎就會被敵人掐斷糧線,致使全軍斷糧。
此外,一旦滎陽持續告急,漢軍就不得不放棄趙國去馳援劉邦。到時候趙國將安然無事,說不定還會與項羽聯手攻擊漢軍。不對,應該說已經聯手了,不然項羽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急攻滎陽,逼得劉邦喊曹參灌嬰回援。
陰嫚嘀咕了一句,多事之秋啊。她的目光沿著沙盤上崎嶇不平的山路移動,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她的視野中。她順著對方的指骨看到了凸起的腕骨,又從腕骨出發攀過結實的小臂,目光最後落在了一張專注而認真的臉上。
韓信立於眾人之間,卻不表一言。他低垂著眉眼盯著沙盤,仿佛置身於另一個空間。
倏然,一雙澄澈的眼眸撞入陰嫚的眼帘。那一瞬猶如小石入潭,發出撲通一聲。
陰嫚愣了愣,她沒想到韓信會突然抬起頭,也沒想到兩人的視線會不期而遇,心裡忽然生出幾分尷尬。
不待她反應,韓信已經飛快地錯開自己的眼睛,半握著拳頭抵在唇邊咳了咳。
陰嫚撫摸著下頜打量韓信,她怎麼覺得韓信比她還尷尬?
陳豨聽到了韓信的咳聲,以為韓信找到了破敵關鍵,遂問道:「大將軍可是有了應敵之策?」
其他人聞言都看向了韓信。
見人注意到了自己,韓信立刻斂去多餘的表情,一本正經道:「是。」
他拿過漢軍的旗幟扎在了一處沙堆上,說道:「萬人頭陣,綿水東岸紮營,誘敵出營。同時派出兩千騎兵在趙軍側翼埋伏,當趙軍全部出城後騎兵立刻沖入大營,將趙軍大旗換成漢軍的。如此,趙軍必生大亂,我軍趁機兩面夾擊拿下井陘。」
此計一出,滿場譁然。眾人看向韓信的眼神變得古怪,驚訝中夾雜著不信任。
畢竟從他們的角度看去,這個計劃聽起來容易,但實際操作起來簡直是危險重重!
先不說誘敵深入的先頭部隊入的是一場九死一生的戰局,光是誘敵深入四個字就讓人心裡發怵。你怎麼知道趙軍一定會派出全部的人馬去追誘餌,萬一趙軍還留在城中又該怎麼辦?
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想,他們是來幫劉邦的不假,可這不代表他們願意把老本都賠進去,我們的人馬也不是大風吹來的,萬一計劃失敗他們豈不是虧死?況且,他們又不是一定要跟項羽拼命……
剛剛的人聲鼎沸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寂靜的空間中只剩下陽光踩過沙土的聲音。
陰嫚的一聲輕笑在此時格外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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