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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怕她體弱被自己弄傷,一下不敢反抗地任由她鬧自己。

兩人玩鬧了一陣,笑聲漸小,只有不敢讓人聽去的細微加快的臉紅氣息。

她們就這樣秘密又美好地相戀了。

柳小姐留宿在杜昔言的閨房,互相傾訴心中多年的愛慕之情。

兩人一身寢衣,面對面坐在一起,手掌貼著手掌,看著彼此的眼睛,十指慢慢相扣,相擁著倒入床榻里。

杜昔言埋首在她的鵝頸里,細細啄吻,愛憐又熱烈。

「阿絮,阿絮,我的阿絮……」

「姐姐……」柳小姐環著她單薄的肩,反覆去吻她濕軟的唇。

白天她們依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手帕交,在夜晚無人時相愛,群星作見證。

柳小姐比杜昔言小一歲,是家中幼女,自小也得爹娘兄長寵愛,然而到底到了出閣的年紀,她賴在家中說要陪著爹娘不想嫁人的話糊弄到了十八歲,便不管用了。

柳家給柳小姐說了門親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小姐連新郎的面都沒見到,就被通知定了親,婚期在三個月以後。

杜昔言的夫婿相看了兩年,家裡人還是中意她表哥,見柳府給女兒說了親,便也將婚事提上了日程。

柳小姐不明白,為何家人急著嫁她們出去?為何她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為何讓世人知道她心悅一個女子都是大逆不道之事?

「是我們錯了嗎?」柳小姐在杜昔言的懷裡哭訴。

「不是我們錯了,是世道錯了。」

「我們私奔吧。」

柳小姐從她胸前抬起頭,擦掉眼淚,雙目燃起堅定的火焰。

她雖然愛哭,但兩人之中她總是更勇敢的那一個。

柳小姐說:「我會刺繡,繡品賣得上些價錢,可以養活我們兩個。我們離開這裡,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杜昔言說:「好。」

她會寫字畫畫,也能出去擺攤謀生,不能讓柳懷絮一個人養她們倆。

離柳小姐的婚期一個月,她被禁止踏出家門。

原來她們倆的私情早被家人發現,年歲小不懂事玩鬧就罷了,現下就要出閣,再不攔著點恐怕生出事端。家醜不可外揚,傷風敗俗,豈能見得天光?

柳小姐的性子他們是知道的,不比杜昔言溫順端莊,否則小時候也不會第一次和杜昔言見面是爬牆進去的。

禁足令根本攔不住她,柳小姐又爬牆了。

深更半夜摸進杜府,悄悄給杜昔言的門縫遞紙條,約定了私奔的時間,相會的地點。

杜昔言贈了她一枝牡丹。

正式逃離那日,柳小姐收拾了細軟,換上了小廝的衣服從府中溜走,忐忑又期待地等在一座橋下,河邊種滿了楊柳。

從白天等到黑夜,杜昔言始終沒有出現。

柳小姐不相信她會食言,一定是被事情絆住了,於是暗中回到杜府,被守株待兔的柳府家丁逮個正著,帶回了柳家。

柳家人太了解她了,只要控制住了杜昔言,她絕不會走,只能乖乖成這個親。

柳杜二家通了氣,杜昔言也被禁足了,就在私奔的前兩天。她身體孱弱,門上只要掛一把鎖,插翅難飛。

柳小姐就不一樣,窗戶全都釘死,門口守著數位家丁,她的貼身丫鬟的命捏在爹娘手裡,敢跑就將丫鬟活活打死。

兩個弱女子能拿什麼反抗?無非是傷害自己的身體。

柳小姐把屋子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謾罵哀求,能試的法子都試過,最後只能絕食反抗。

離她的婚期不到四天,柳家人一合計餓不死,等她上了花轎就老實了。況且就算女兒「因病去世」,也比她和女子相戀敗壞門風,淪為蘇州府的笑柄來得好。

出嫁的前一天,餓了三天的柳小姐虛弱地靠在門沿,敲了敲門板,有氣無力。

「我要吃飯……」

柳家人以為她想通了,端上豐盛的飯菜,柳小姐邊吃邊讓爹娘放心,說她想好了,以後會順自己的心意,好好過日子。

出閣當日,柳小姐鳳冠霞帔,芙蓉面柳如眉,梳妝檯的瓶子裡插著一支凋謝的牡丹。

她穿上了火紅的嫁衣,像她曾經想像過千百次的那樣,嫁給了杜昔言。

她性情剛烈,選擇了最決絕的死法,撞柱身亡。

迎親的隊伍到了,鞭炮吹打,接親的喜人邁入房內,柳小姐倒在地上,腦後一地的鮮血。

書桌的宣紙灑落一地,每一張都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同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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