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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湛還真有些渴了,伸手拿起萍萍倒的那盞水,緩呷兩口,如今這天,水一會就刺骨冰涼:「那小娘子未懷過龍嗣,之前想的抱一個到身邊養,此時卻覺別人的養不熟,還是要生一個,趕在官家駕鶴前立為太子。」

萍萍聽到這已生許多疑惑,但記得柳湛的蔑笑,以為他討厭自己插話,便緊閉雙唇,不打斷他。

柳湛續道:「掖庭多少腌臢吶,早在小娘子進宮前官家就不能生了。孤掌難鳴,那時有個劉淑妃,和小娘子想法一致,先她一步借腹生子,事情敗露誅連九族,如此情形下,她依然決意借腹。」

「她想到了她的舊情郎,九大王,說還愛他,舊情難忘,願傾己力助他謀得太子之位。」

萍萍忍不了了:「那九大王呢?」

柳湛促眸,翹著唇角:「他也說還愛她,情深似海,願扶她做皇后,卻在每回私會前自服避子湯,絕不給她懷孕機會。」

但還是要利用她謀皇位?萍萍暗暗接上柳湛未道之言,看來這男男女女,都心懷鬼胎。

又想,男人也能喝避子湯,那為何柳湛之前不喝?

「一年半後,九大王一做官家,即刻就想斬這小娘子,卻發現她有孕了,腹中胎兒已足四月,為瞞著他,之前一直裹腹。」

「官家怒不可遏,小娘子,此時應該稱呼太后,告訴了官家一件事,在她有孕之後,他服的避子湯都被換成絕子湯,除卻她腹中胎兒,官家不可能再有別的孩子了。她還問他,不好奇之前當皇子的時候,後院孩子總是養不大麼?」

「也是太后害的?」萍萍又聽害怕了。

柳湛微笑:「官家自己的後宮都夠他喝一壺了。那位少保嫡女,他的正妃,後來的元後,心中所愛一直都是八大王,嫁給官家是拗不過父命,她恨官家殺了八大王,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除去他的兒女。事已至此,官家再義憤填膺也無可奈何,只能迅速處死元後,對外聲稱病逝。他從太后族中挑了位剛及笄的小姑娘立為繼後,對外宣稱皇子是小姑娘所生。模樣些許相仿,無人生疑。」

「之後數年,官家與太后明面上子孝母慈,暗地裡藕斷絲連。許是因為這,太后眼皮子鬆了些,官家趁其不備,調養身子,又弄出來個兒子。官家立刻就想弄死他和太后的小皇子,給那不到七歲的小孩下了許多毒藥。太后遍召名醫救兒,卻仍瀕死,走投無路下只能求神拜佛,跪在菩薩面前發願,只要能夠得救,願將其子舍於菩薩做奴婢。七日七夜,小兒轉好,自此改名娑羅奴。」

冬夜如此陰寒,萍萍從足至背全浸透冷汗,禁不住微微顫動,柳湛看在眼裡,五指再蜷曲些,牢牢攥住萍萍的手,不允她抽手離開。

「這事是真的嗎?」她的聲音亦打顫,「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宮裡可是日日

都傳流言,她才來半日,攀柳流言就傳遍禁宮。

「因為知道的人除了我和官家,都死絕了。」

第八十五章 他就是她官人

甚至連冷宮裡的廢后都不知曉全情——太后自保, 常以思親念鄉的理由召一位嫁到荊湖凌家的范氏女入宮見面。這位便是凌傳道的親娘,從前在族中就與廢后水火不相容。

太后故弄玄虛,迷惑廢后, 讓她誤會凌范氏進宮是和官家私會。廢后直至被逐那日, 仍以為柳湛乃凌范氏所生。

這是些旁枝末節, 柳湛覺得不必要都同萍萍講,又想到官家後來真坐實和凌范氏的私情,心中一恨。

「所以殿下改名之後就再沒放過煙花, 對嗎?」萍萍稍微平復些, 追問,「官家後來還有給殿下下過毒嗎?」

空曠幽深寢殿, 襯得她聲音像玉簫般清脆。柳湛聽得心中發酸,無論何事,她關心的永遠是他這個人。他突然生出想要緊緊擁抱萍萍的衝動,但最終只是捏了下她的手。

「不,發生那件事後,官家和太后仍年年出席宮宴,陪著我一起點菸火, 是我自己後來長大, 不愛那了。」

「太后難道對官家沒有芥蒂嗎?」萍萍不明白。

「當然有——」柳湛咧嘴笑出聲, 注視著萍萍, 「我那時和你一樣,以為父皇疼我,母后愛我, 太后嬤嬤也寵我。」

現在想來,這些稱呼都多麼可笑。

「他們都演得很好,父愛母敬, 子安家和,天下莫如是。」

他們給他織了一個夢,裹住他,然後其他人在夢外廝殺。

「但其實私底下官家仍想毒殺我和太后,興許又下過毒吧,然後被太后擋了回去?太后亦恨官家絕情,自此之後一心除去官家,扶我登基。太后同時教導我與阿七要兄友弟恭,互相扶持。」

最後一句假得柳湛自己都想笑,太后真正的做法是即刻給柳沛膳食中摻絕嗣藥,汲取教訓,藥效比之前下給官家的更兇猛狠絕。柳沛雖能如常長大、成親,但縱使千般調養,仍不可能有子女。

柳沛至今不知,但官家……估摸已經曉得了這事,不然不會在太后去後,連生老八老九。

太后同時溺愛柳沛,容他不學無術,縱其飛揚跋扈。柳沛八歲那年就能把養死他鸚鵡的內侍打得鮮血淋漓,進氣少,出氣多。

柳湛睹見萍萍皺眉,知她也疑惑不信,旋即流利道:「太后婦人之仁,且到底是修佛之人,阿七那么小,她不忍傷害的。」

柳湛忽憶起柳沛曾言,待萍萍與待宮中內侍無差。倘若柳沛敢像傷害內侍那樣傷害萍萍,絕不輕饒。

「殿下是什麼時候知道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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