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一瘦小漂亮,戴冠子的女娘人還在門外,笑聲就傳進來:「姐姐,聽說你找我?」
輪椅上的小娘子淺綻微笑,看得凌傳道瞬間痴了。可她這笑卻是對著門外的:「你最近還好嗎?」
「好啊。」戴冠女娘往裡走,笑吟吟打量輪椅上的小娘子,凌傳道打斷巧姐姐的雙腿,弄瞎她的眼睛,現在卻又想她好,世上哪有這麼輕易的事情。
戴冠女娘剛走到輪椅旁,就有婢女來報:「帥臣,楊提舉去毫州公幹,尚未歸來。」
戴冠女娘聞言,笑眯眯看向凌傳道,凌傳道也回盯女娘。
他一臉冷戾,卻用溫和語氣追問身後婢女:「什麼時候走的?有沒有說過幾時回來?」
「本月十八日走的,說是巡察茶利,歸期未知。」
「哎呀,阿兄,」戴冠女娘插話,「你明知姐姐想楊提舉,怎麼還放任提舉去那麼遠的地方?」
「與我無關,我不參與,他們茶鹽司自己的決定。」凌傳道即刻撇清,眼仍緊緊盯著戴冠女娘,戒備緊張。
輪椅上的小娘子右手探出,在空中摸索,戴冠女娘旋即伸手讓小娘子握住。
小娘子笑:「就讓他去巡察吧。」
「都聽姐姐
的。「戴冠女娘繞到輪椅後面,「姐姐,這屋子悶得慌,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好。」
戴冠女娘便推起輪椅,凌傳道像只惡犬般緊盯後面,二女移一步他便移一步,但動作極輕,無聲無息,但聽聲音,會誤以為他沒有尾隨。
二女說說笑笑,繞奇石屏風,穿葡萄花架,到園中鳳尾竹邊停住,遠處假山涼亭,腳邊一池清塘。
戴冠女娘給盲女描繪水中游魚,凌傳道就在盲女對面站定凝視,不多時一長隨翻假山來到凌傳道身邊,稟道:「帥臣。」
二女同時止聲。
凌傳道臉色瞬間變得極難看,示意長隨同他上到涼亭內,這回不再刻意掩蓋腳步聲。
「帥臣,今日林中丞去的衙門。」
「戚有恆呢?」凌傳道直呼揚州知府大名。
「陪著呢。」
凌傳道看向鳳尾竹叢,二女嘴唇啟合,他聽不見,憂心忡忡,同長隨擺手:「好了應該不會有事,林元輿如果這幾天都在府衙,就不用再來報了。」
凌傳道匆匆下山,趕去池塘邊,又躡腳沒了聲音。
與此同時,揚州府衙,林元輿過了一部分近年卷宗,最近一兩年治安頎好,兩院的登聞鼓一年半無人敲響,整座揚州城連丟豬這樣的小事都不曾發生。
揚州戚知府得意笑道:「我們揚州累世承平。」
林元輿記起來,去年官家曾誇過揚州治理有方,便道:「不僅僅揚州,如今是四海承平,國泰民安。」
「天下所以平者,政平。」諸官會意,也紛紛誇起官家,說盛世陽春,天下大治全因出了位中興明君,聽得柳湛在旁連連自省,他年繼位,千萬不要被媚官惑心。
既然承平無事,便早早結束,戚知府要再請林元輿吃酒,柳湛瞟一眼蔣望回,蔣望回會意,埋首稟明林元輿:「林公,屬下們都是第1回 來揚州,還沒逛過,今日散衙早,想自己在城裡走走。」
「去吧去吧。」林元輿會意,繼而也婉拒戚知府,說自己年紀大,天天吃酒吃不消,先回驛館去。
柳湛則同蔣望回沿街踱步,走過三、四條街,確認無人尾隨,柳湛才道:「我想去守守聞登鼓。」
蔣望回啟唇無聲,隨柳湛去,兩人在街對面酒樓要了間包間,隔著漏窗守了兩個多時辰,從白天到黑夜,確實無人擊鼓,且街上人來人往,十分融洽。
蔣望回眉眼間不由浮現一絲欣慰:「看來真是安居晏然。」
「走吧。」柳湛示意他結帳。
二人出酒樓走不過百步,就聽見嚎啕痛哭,再看是一家五口,著孝服,持白幡,坐在一戶宅院門口大聲泣述。
柳蔣二人聽了一會,原來他們是隔壁人家,鄰居擴建,侵占二尺宅基,拒不拆還。
於是便來靜坐。
柳湛與蔣望回對視一眼,蔣望回上前問那穿白戴孝的家主:「老人家,既然如此,怎麼不去報官?」
「報官?」一家五口,齊刷刷用聽到天大笑話的表情望著蔣望回,周遭圍觀百姓亦紛紛附和,柳湛和蔣望回這才知道,本地規定,報官原告需提供原被告祖宗十八代戶籍和詳細生平,且口說無憑,要文牒齊全符合,才予辦案。
蔣望回蹙眉:這不故意為難嗎?難怪百姓寧願每日靜坐,也不考慮報官。
「老丈,」柳湛啟唇,問那家主,「這規矩是一慣如此,還是新擬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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