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差不多一天沒睡了,便在圈椅上坐下,闔眼小憩。約莫半個時辰後,蔣望回睜開眼,等了一會,趴桌上睡覺的袁未羅才醒來,扭脖子,按肩膀,半晌才發現桌對面多出個人。
袁未羅遲鈍一跳:「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午時。」蔣望回依照眾人習性推算,林元輿和蔣音和應該也起床了,便起身道:「隨我去見林公。」
路上叩門,順道叫上蔣音和。
四人一聚齊,蔣望回就交待殿下命令,讓袁未羅和蔣音和一個扮大戶小廝,一個扮廚娘,分別去張記買豬肉。
說完,林元輿捋了捋須:「希顏,那你那邊,進展如何?」
蔣音和同樣追問:「你怎麼又碰到郎君?」
蔣望回側身只答林元輿:「張屠不僅鑄假造偽,還販賣私鹽。」
林元輿一拍桌子:「膽大包天!那還不把他抓起來?」
「還不是時候。」蔣望回肅然,「小小屠戶,不可能這麼大能耐,身後定有大樹。盤根錯節,察獄審情,相信郎君徹查後,會一網打盡。」
「那就好。」林元輿點頭捋須,他沒了話,蔣音和便再次問起:「阿兄,你今日緣何又遇到郎君?」
袁未羅不懂門道,也跟著問,避無可避,蔣望回才回:「我追查張屠至金山寺,剛好碰到郎君和萍娘子去上香。」
「什麼?」蔣音和攥手,擔心什麼來什麼。袁未羅亦皺眉:「又是那小娘子,郎君還要和她糾纏到幾時?」
「萍娘子說他們準備開家麵店,她來招待,郎君煮麵。」
「郎君煮麵?」
林元輿和袁未羅異口同聲,堂堂太子殿下,十指不曾沾過陽春水,怎可能親自下廚?
袁未羅大笑,仿佛聽到世上最荒謬的事:「她想得美,只有我們奴婢伺候郎君的,哪有郎君反過來伺候他人!」
「不會。」萍萍家中,柳湛在無數次聽到讓他煮麵的話後,終於忍不住明確拒絕。
「你不會?」萍萍詫異,「你連煮麵也忘了?」
柳湛心道會煮麵的就不是他,還未開口,就聽萍萍續道:「你那時說『天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哪怕是天家貴胄,也該學幾樣家常飯,不然就成了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懶漢』。」
柳湛一心想當天子,聽到這話,沉吟片刻,改口道:「我可以學。」
「好啊,正好下午沒事,我來教你。」萍萍說著就要把桌子搬進廚房。
柳湛見狀幫她抬。
萍萍笑笑,跟在柳湛後面:「西北那邊喜歡粗面、寬面,江南人偏愛銀絲,要現做才好吃。」
她擦乾淨桌子倒麵粉,同時打雞蛋:「銀絲面麵粉必須同雞蛋一起和,」她教柳湛和面揉面,兩人各站一邊,一人一個麵團。
柳湛垂簾打量,這女子勁還挺大,和面瞧著輕輕鬆鬆,不費吹灰之力。
和好了,萍萍拿出擀麵杖:「然後銀絲面要比尋常面多擀兩道。」她先做示範,而後問柳湛,「官人,你行嗎?」
她只是擔心他沒學會,並無惡意,但不要問男人行不行,柳湛瞬時奪過她手中擀麵杖,輕鬆軋出麵餅,微揚下巴,淡淡開口:「再做什麼?」
「再要用面刀削成銀絲。這一點是銀絲面最重要,也是最難的一環。」她舉刀,儘量慢地做起示範,他怕柳湛削壞,挫敗內疚,補充道:「不要急慢慢來,我頭回上手時削出的面完全不能看,後面多練會好很多。」
這才把面刀遞給柳湛。
柳湛常年習劍,這刀工又有何難?一言不發接過開削,頃刻間桌上麵餅變樣,白如銀,細如絲。
萍萍眼睛都亮了:「我家官人學什麼都一點就會!」
柳湛身為太子,聽過太多吹捧恭維,卻覺這一句比那千千萬萬句更受用,不自禁勾起嘴角,主動走向灶台:「下面要煮多久?」
蹲下來堆柴。
「燒開水後,下進去默數三十下,就撈起來。」萍萍幫著架灶,「三十下是大概數目,下的時候你臨機應變,煮短了夾生,煮久了不韌。」
鍋里水翻滾氣泡,掀蓋一陣白煙,銀絲面下進去再撈起來,柳湛夾一筷子給萍萍:「你嘗嘗怎麼樣?」
他自己再用另外一雙筷子,也嘗,剛嚼一口,就覺頰上一熱,柳湛本能扭頭,萍萍嘴巴原先貼在他頰上,這會變成唇與唇擦。
柔軟溫熱觸感,柳湛腦中一片空白,心跳慢上半拍。
第二十四章 寡廉鮮恥
萍萍卻渾然未覺, 收回前傾的上身,笑道:「好吃,我官人煮的面最好吃。」
柳湛僵硬扭頭, 盯著她沾了些許麵粉的臉。
「放肆!」他突然拂袖厲喝, 猶如晴天驟下暴雨, 萍萍先是一楞,繼而被怒目怒氣嚇到,不自禁後退半步。
復又呆傻:官人這是怎麼了?
柳湛重重呼氣, 既惱萍萍, 又惱自己,又覺此刻再不對她冷麵冷心, 定會被天下人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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