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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潺潺,晌午的太陽照在粼粼江面,浮光躍金。一葉扁舟,蔣望回立在船頭,江風吹起他鬢角的碎發。

蔣音和端著盤碟進進出出,屢次望來,等忙完,她也出艙來到船頭。

蔣望回低頭瞥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蔣音和笑:「阿兄怎麼還不回去?」

方才蔣望回吃得最快,說要消食,出來吹江風。

「我再站會。」蔣望回輕道。

蔣音和轉了身,面朝哥哥背朝江,蔣望回怕她跌落,急忙扶住。蔣音和抬手扶上蔣望回長眉,順著一路描過:「阿兄,你在愁什麼?眉毛都皺了。」

良久,蔣望回喉頭滑動:「我擔心譚老八沒說真話……」

「放心吧,既然殿下下令回去,就准沒錯。」蔣音和揚起下巴,不無驕傲,褶裙上杏黃的系帶也隨風飄,「殿下料事如神,阿兄還不知道,他在腳店時就已算到,偽錢是肉鋪和香料鋪子裡流出來的!」

雖然殿下推算的是鋪子,不是攤位,但大差不差。且那家賣的算檀香嘛?!

蔣音和默默嘀咕非議,又覺柳湛神武,蔣望回卻神色凝重:殿下算到的肉鋪和香料鋪?

他注視蔣音和的臉,他這個妹子,一向仰慕殿下,不求甚解,從她這裡應該問不出答案……等等!

蔣望回猛地挑眉,掏出那張偽造的交子,放在鼻下嗅了又嗅,凝神靜氣,再嗅。

「阿兄,你做什麼?」

蔣望回又拿出一枚私鑄銅板,也放到鼻下,一直吸鼻子。都有,都有!

無論交子銅錢,皆有股類檀香卻絕非檀香的香味,還有豬騷。香味淺淡,一帶及過,說明這些錢在香料鋪子裡沒待多久,豬的腥臊味極重,無法掩蓋,除非有人錢上澆尿,不然這錢定是從殺豬鋪子裡傳出來!

天色一霎之間轉晝,滿江俱黯,揚州潤州,兩城皆不再見一點日光。

蒼穹中,亦無一顆星。

瓜州天晴京口雨,船隻逆流而上,不多久就進入雨幕中。

此時此刻,劉家久住。

萍萍才送走店主人,關上房門。

她剛剛用最後一張交子付了明天的房錢。

第十四章 她竟一直守在這裡?

她沒錢買吃的了,所以沒再要魚湯小餛飩,甚至連一個餅都買不起。她望向桌面,放不了的糕點已咽下肚當作晚飯,剩下能多放幾日的還是留給官人。

咕——

肚子癟癟的,又開始叫了。

這幾日真是餓狠了。

但萍萍沒多想餓的事,只愁:萬一後天要還續住?怎麼辦?

大後天呢?

能不能先找店主人賒帳?

她又很快自己否認:不會的,事不過三,阿湛肯定今天就回來。

不知是怎樣一件信物,找了這麼久?

是不是很困難?

阿湛沒遇到麻煩吧?

會不會受傷吧?

她應該去幫他的。

一想到這她就揪心,甚至覺得只要人平安,信物不要也罷。萍萍不自覺望向窗外,街上黑壓壓沒有人影,雨聲嘩嘩,窗戶雖只開一條縫,但雨水還是潑進來,她半邊衣裳全濕,貼在身上,既涼又硬。

早春的潤州時常下雨,卻沒有像這兩天的,下一回冷一回的,仿佛回到三九天,白天黑,夜裡更黑,風颳就像刀子,嘶——萍萍打了個擺子。

她今天沒給另外那間空客房續炭火了,昨天的炭火因無人入住沒用上,不能退,央小二搬到她這屋來。萍萍先將裙角撩起收在手裡,免被炭火燎到,而後才蹲下來取暖,一想快三月了,自己竟然還能享用炭火,多奢侈的一件事!

今生有福。

她無聲笑起,酒窩立顯,其實火併沒有生得很旺,但萍萍就是覺著身心都暖和了,連餓意也消散。

咚、咚。

「是阿湛嗎?」萍萍起身開門,嗓音清脆。

「是我。」

開門一看,是店主人的娘子,剛才和店主人一道來收過房錢。

萍萍腦子裡飛速核了一遍帳,付的對的,沒少錢,她便笑道:「劉娘子,您進來坐,是有什麼事嗎?」

劉娘子擺擺手,不進門。她先掃了一圈周遭,方才壓低聲音道:「小娘子,你家官人和那一群客官昨日沒有回來!」

其實剛才就想提點了,但店主人不樂意,說劉娘子沒事找事,店主人在時她便不敢多嘴。

「今天看樣子也不會回來。」劉娘子吞吐又道。

萍萍一笑:「娘子和主人家剛剛已經知會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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