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段無咎這副打扮，柳之恆有些驚訝：「你怎麼穿成這樣？」

「一會兒聽完夫子的課，我就要走了。」

「這麼急麼？」

「嗯……要去接管雍州的趙家軍。」

柳之恆也不再浪費時間，讓學生們找到自己的位置，各自站好。

柳之升想爬到城牆上坐著，這樣高一些好講課，，但是城牆有些太高了，她跳了幾次也沒有撐上去。

忽的有人抓住了她的腰，輕輕一帶，就讓柳之恆坐上了城牆，柳之恆低頭一看，是段無咎。

旁邊有人看過了，段無咎趕緊收回手，低聲道：「小心點，坐穩些，別掉下去了。」

柳之恆點點頭，段無咎這才走到一旁站定。

眾人圍著柳之恆站好，春草看到柳之恆坐那麼高，很是害怕，偷偷站到柳之恆旁邊，抱住了她的一條腿。

柳之恆也沒阻止，她倒是不恐高，但是的確春草這樣抱著她，多一重保障。

「有句詩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柳之恆開口道：「遼東老將鬢有雪，猶向旄頭夜夜看，誰知道是什麼意思？」

一個軍中的將領舉起手，柳之恆看過去，那將領看起來有四十多歲，滿臉的滄桑。

「將軍請講。」

「這句話的意思是是，老將的兩鬢已經發白，卻還日日看著天上的旄頭。」

「什麼是旄頭？」有人問。

老將看著天空說：「就是昴宿，有說法，當昴宿跳動的時候，北夷就要來犯了。」

第113章 人生不相見

柳之恆指著星空的一部分，接著老將的話繼續說道：「你們看，那一團星霧就是昴宿。」

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星空，看向柳之恆所指的方向。

「昴宿在星空里是非常非常有識別性，你們看那一團星霧，那裡其實有幾百顆密密麻麻的星星集中在一起，冬天的晚上我們一抬頭就能看到它。」

大家數著，但實在是數不清，基本上只能看到又亮又朦朧的一團。

「大家看看，你們能就看幾顆？」

大家趕緊睜大了眼睛數著，有人說三顆，有人說五顆。

柳之升看了一眼說：「七顆。」

「對。昴宿有七顆星，一般只有視力好的人能看到。」柳之恆繼續說道：「昴宿又叫做胡星，昴宿發生變化的時候，往往就要發生戰爭，這也是我們學習天文的原因，因為天象往往預示著人間的變化。」

……

「不懂星象，我們就無法農耕，不能準確的判斷農時和節氣。老百姓們播種、灌溉、收穫都需要遵循天象變幻，我們還可以通過天象預測雨季的時間和水量。」

……

「不懂星象，我們便無法準確的行軍。星空可以告訴我們許多的信息，大到一年四季和四時的變幻，小到一天之內的時間準確時間，都能直接通過觀測太陽的軌跡和星空來判斷。除此之外，還能預言幾天之內的雲雨天氣、風向。不僅如此，星空還是最精準的方位儀，只要看明白星空，明確不同時節星空的變化，就能非常準確地判定出方向和位置。」

聽到柳之恆講完星空和軍事的關係之後，段無咎和身後的將士們，全都提起了興趣。只有打仗的人才知道，雲雨、風向這些東西，在戰爭中能起多大的作用，甚至能逆轉戰局，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還有看星辨位這件事，對於攻打北夷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要知道，草原極為廣大，軍隊時常會迷路，甚至出現找不到主力的情況，就這麼迷茫地在草原里遊蕩一兩個月，卻碰不上敵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眾將領意識到，王爺今日不顧趙家軍那邊的情況，一定要留下來是對的。

柳之恆看向仰望星空的眾人，見到大家都抬著頭看著星星，也微笑著抬起頭，看著頭頂的這片星空。

「這就是認識星空的意義，當遠古第一天抬起頭仰望星空的人出現時，人類的文明便開始了，從此之後，王朝更替，歷史流轉，無數的人存在又死去，王侯將相、英雄人物們粉墨登台後又紛紛下場，最終，只有我們頭頂的星空永恆不變，它照耀過我們的祖先，正在照耀著我們，並將永遠照耀我們的子孫。」

大家看著星空，甚至有一瞬，覺得有些熱淚盈眶，為自己的渺小，為星空的偉大。

「每當身處困頓之中的時候，我總會抬頭看星空，星星從不撒謊，總能為我指點迷津，今天，我也把這片星空送給你們所有人，從這一刻開始，我會帶你們認識星空。」

所有人都看著星星，沉浸在柳之恆關於星空浪漫的敘述之中，只有段無咎將目光移到了柳之恆身上。

柳之恆坐在高高的城牆之上，虔誠地抬起頭仰望星空的模樣，也將同她身後的星空一般，永恆地鐫刻進段無咎的記憶里……

似乎也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柳之恆低下頭來，找到了那個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是段無咎，他眼裡似乎有一種如黑夜一般的沉靜，就這麼深沉的、虔誠的穿透人群直勾勾地看著柳之恆。段無咎專注得甚至連柳之恆也在看他這件事似乎都沒有意識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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