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唄,」柳之恆想了想又說:「找點事情轉移一下,我都是跟我的丫頭一起聊天,說說村子裡的家長里短,不一會兒就排解了。」
「這麼容易麼?」
「嗯,這種事情,過段時間就淡了。」
段無咎自嘲地笑了笑,「柳姑娘果然是瀟灑,拿得起放得下。」
「你這是在諷刺我麼?」
「不是,是誇獎。」
段無咎的神情不像是作假,倒是讓柳之恆覺得有些羞愧。
「我其實一點都不瀟灑,」柳之恆鬼使神差地說:「你跟我說了那麼多秘密,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我很怕孤獨,很怕一個人。」
段無咎這一回倒是有些驚訝。
「你會怕孤獨?」
「怕啊,我從小就怕,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一個呆著了。」
從小柳之恆就沒有媽媽,爸爸又是個殘障人士,雖然爸爸盡了全力了,但很多事情都是照顧不到的。
許多成長的第一次,所有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是柳之恆自己獨自面對,很多時候她都是恐懼的。
再加上她又是個聰明的小孩,總是跳級,爸爸很開心女兒的與眾不同,卻不知道每一次她去一個新的環境,都是恐懼的,所有人都比她高,說著她聽不懂的話,討論著她不了解的事情。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她最親的只有父親。
父親死後,她更孤獨了,就如這世上的浮萍一般,和任何人都沒有真正的羈絆,仿佛是黑板上的粉筆字,輕輕擦掉,就不存在了。
她唯有瘋狂的工作,滿世界的跑,用工作填滿自己的生活。
少有的,她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時間,她也會不停的玩遊戲、看書、看電影,直到精疲力盡地睡著。
只有這樣,她才會沒時間恐懼,她就不會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她的存在其實並不重要。
「所以就算是你不記得我了,我也不後悔,」柳之恆嘆息道:「那時候我爹爹離開了桃花村,弟弟去讀書了,我又……還沒有適應忽然變化的一切……如果不是有雪郎的陪伴,我那段時間不會那麼開心,也不會這麼快習慣這人世。」
段無咎凝視著柳之恆良久,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開口道:「嗯,不客氣。」
柳之恆噎了噎,低聲嘟囔:「我又沒感謝你。」
「有何區別?」
柳之恆又想起身告辭了,可她剛一動,段無咎似乎察覺,又開口了。
「你說你不喜歡孤獨,那你要如何上下求索?你要知道,知天地廣大、探宇宙無窮,可是世上最寂寥之事。」
「這又不矛盾,人總要為了自己的志向忍受些什麼吧?」
本來追逐夢想的路上,就滿是心碎和孤獨。
「我總不能因為怕孤單寂寥,就不往前走了吧?」
從小到大,柳之恆都是這樣的,一邊害怕新的環境,一邊毫不猶豫地選擇新的變化。
她就這樣一邊害怕,一邊往前走,真的就走到了自己小時候不敢想像的世界。
「若是忍不住呢?」
「發會兒瘋,繼續忍。」
這世上哪有理想主義者能不發瘋的?
段無咎笑了起來,點點頭,無奈道:「倒是硬氣。」
「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
「王爺不也是這種人麼?為了那青雲之志,可以忍受一切,連內心最深的渴望都能放棄。」
段無咎笑起來,「孤自己都不知道,你如何知道?」
「因為我認識沒有記憶的王爺啊,當王爺什麼都不記得,沒有前塵往事的束縛,剩下的就是心底最真的渴求。」
「本王渴求什麼?」
柳之恆笑眯眯地看著段無咎,饒有興味地說:「王爺心底,最想要的啊,是……」
然而柳之恆的話沒有機會說完,黑衣侍衛匆匆來到書房門口,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王爺!」
一看到柳之恆也在,面露尷尬之色。
「王爺……屬下有事稟報……」
段無咎神色不耐,「有什麼話就說,不用支支吾吾的,沒有什麼柳姑娘不能聽的。」
「王……王妃要見您。」
第66章 那我給你磕一個?
段無咎的臉一下子就黑了,這黑衣比起紫衣來,實在是不靈光,腦子都轉不動。
他看了一眼柳之恆,覺得自己應該跟柳之恆解釋一下,但又覺得自己沒必要解釋,黑著臉起身對黑衣侍衛說:「你在外面等著,本王一會兒就去。」
柳之恆趕緊起身道:「王爺有事要忙,那我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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