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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將盤子舔到發亮,阿雪才戀戀不捨抬起頭。

簡樸竹舍已經被布置得暖和舒適,透風門窗細細修理過, 床榻也重新鋪了被褥。

雲青岫倚著床, 姿態疏懶。

裴宥川神情專注, 修長十指穿梭在未乾的烏髮間, 細緻擦拭梳理。

餘光處有銀光閃爍, 他瞥見軟枕旁的銀鏡,灰撲撲還有裂紋, 但看得出來,是一樣法器,還有幾分眼熟。

他伸手拾起,「這是師尊的法器?」

「別別別碰我——!!」

銀鏡尖叫著扭開,動作敏捷無比跳進雲青岫手中。

之前仙魔大戰里,它被裴宥川親手打落,連鏡面都打裂了,那場景還歷歷在目。

裴宥川挑眉道:「玄天鏡?」

被叫破身份,玄天鏡瑟瑟發抖。

雲青岫只覺得好笑,捏了捏鏡面,「它耗盡神力換我復生,如今成了面普通靈鏡,每日需要餵些靈力。你別嚇唬它了。」

「那倒是要好好感謝它。」裴宥川不顧玄天鏡扭動,將其捏起。

昳麗俊美的面容倒映在鏡中。

「你你你別過來……宿主救命!殺鏡子了!」它被嚇得哇哇直叫。

徐徐靈力渡入,灰撲撲的銀鏡頓時一亮,不扭也不叫了。

渡完靈力,裴宥川隨手將其拋到桌面,「師尊如今身子不好,往後由我餵它靈力。」

雲青岫再次感到欣慰,總算學會收斂性子了。

「你還沒說,是怎麼橫渡歸墟海的?」

裴宥川垂眼繼續為她梳理烏髮,柔聲道:「有師妹丹藥相助,且運氣不差,找尋數年就尋到了凡洲。此處有天地法則壓制,進來時費了點時間。」

幾十年苦尋,被這句話輕描淡寫帶過。

雲青岫反手摸上他的腕骨,一探就看出,他曾受過極重的傷,如今還未好全。

渡劫期大能,要進入仙凡隔絕之地,談何容易。

見他一句帶過,雲青岫便不再問,躺進床榻內側。

入春後,她的寒症很少發作,但每逢陰雨連綿都會不適睏倦。

阿雪舔完爪子,熟門熟路想跳上床榻,就看見裴宥川已經取下銀冠,褪去玄色外裳,僅著雪白中衣,長發散落。

這比它幼年時見過的公狐狸精還漂亮。

但再好看,也不能搶它的位置吧!

阿雪氣鼓鼓,一人一貓對視。

雲青岫無奈支起身,道:「這位置平日是阿雪睡的。」

裴宥川眸光幽暗,柔聲細語問:「師尊每夜都與這狸妖同寢?」

阿雪理直氣壯跳到榻邊:「秀秀怕冷,我很暖和,可以給她暖床!」

「往後用不著了。」裴宥川語氣冷得像冰,捏住它的後頸,開窗就往外扔。

阿雪在半空中瘋狂扭動,「秀秀,救我!你的徒弟好討厭!」

「扶光。」雲青岫無奈喚了一聲。

裴宥川深吸一口氣,陰惻惻盯了掙扎的白貓一眼,指間幻術閃過,阿雪頓時頭一歪昏睡過去。

它栽入軟毯,像是在做美夢,還咂了咂嘴。

琉璃燈滅,屋內光線幽暗。

雲青岫躺在內側,忽覺床榻一沉,灼熱溫度貼來,將她密不透風裹住。

竹舍外春寒料峭,夜雨瀟瀟。

以往的春夜裡,雲青岫都會摟著阿雪,夜半驚醒時寒意刺骨。

今夜不同。

一隻手攬著她的腰,手掌按於後心處,柔和的靈力徐徐渡來,滋養破碎靈脈。

刺骨寒意輕了幾分。

薄唇落在烏髮間,裴宥川聲音輕柔:「師尊睡吧。」

雲青岫忽然覺得,寒春時節也沒那麼難熬。

*

連綿春雨下了一夜才停歇。

張嬸提著地里收的新鮮春芥,敲開了雲青岫的院門。

「雲大師,這是自家種的春芥,給您拿點。我家小女兒這幾日肚脹……」

張嬸笑眯眯的臉一僵,疑惑打量門後高挑俊美的青年。

隨後恍然大悟:「你是……雲大師的徒弟吧?這樣貌,這氣度,果然生得好。」

裴宥川神情從容,寬袖下指尖微顫:「師尊提起過我?」

張嬸愈發熱情,菜往他手裡塞:「提過提過,雲大師說她有個徒弟,同我家大郎一樣年紀,樣貌生得好。這是剛摘的春芥,熬粥清炒都好吃。」

「你方才說,家中小女兒肚脹。」

「對對,這孩子貪嘴吃脹了,疼得難受,我想討副藥。」

裴宥川掩上院門,語氣平和:「走吧。」

竹院旁,是連綿瓦屋,屋前種樹栽菜,屋後圈起一塊養雞養鴨。

貪嘴女童躺在床榻上,抱著肚子哭鬧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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