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工作的時候,我經常去湖邊長椅閒坐,湖面野鴨游過,陽光很好。帶上一本書,可以消磨整個下午。」
「閒坐的時候,會遇見住我家樓下的陳大爺遛狗,是一隻很熱情的小金毛,名字叫哈哈,有天晚上自己開門跑丟了,陳大爺繞著小區一直喊『哈哈,哈哈』,鄰居們都探出頭,以為陳大爺瘋了。」
雲青岫忍不住輕笑,神色悠然。裴宥川垂眼凝視,目光柔和:「後來呢,找到了嗎?」
「找到了,它跑到湖裡撒歡,還叼了一條魚。」
那天,她剛出完設計稿,聽見敲門聲,一開門,半身濕透的陳大爺拽著濕淋淋的金毛,它還咧嘴吐舌頭笑。
陳大爺把魚給了雲青岫,因為她家裡有隻貓,和小金毛是好朋友。
說起貓,雲青岫神色更柔和。
「是畢業那年冬天在小區樓下撿來的。一隻小玳瑁,只有巴掌大,瘦巴巴的。」她比劃了一下,「然後,養了兩年,已經十來斤了。」
裴宥川就這樣安靜聆聽,他極少見雲青岫說這麼多話。
神情也是罕見的懷念嚮往。
說到最後,雲青岫有些睏倦,半合著眼。
裴宥川道:「師尊真的很喜歡那個世界。」
她懶得睜眼,伸手胡亂摸索,在他臉上輕捏一下。
「又在亂想些什麼?即便要回去,也會帶上你。」
裴宥川不再說話,垂首吻了吻她的唇角,然後一點點將懷中的人抱緊。
如溺水者唯一的浮木。
…
南荒域,雙橋村。
山懷中,村屋錯落,黃泥牆外繞兩溜青籬。山坡下,菜畦耕地連綿,作物像遭過洗劫,十不存一。
溪流穿山,橫在村前,兩座石橋橫跨溪流,溪邊有一老槐樹,樹前石碑上「雙橋村」三字風吹雨淋,已有些模糊不清。
石橋上,村民扛鋤頭提菜刀,滿眼怒火瞪著面前幾人。
白髮老翁站在村民前面,身後有條乾瘦的白尾,朝幾人哀求道:「幾位大人,我們村上個月才繳了貢歲,今年一共繳過三回啦,實在是拿不出來了,還請高抬貴手,給咱們一條活路。」
幾人以一位紫衣男子為首,一隻紫金蠍停在他手背,蠍尾高高揚起。
「不交?好啊。」紫衣男子笑容詭譎,蠍尾閃電般刺出。
老翁仰面倒地,面容烏黑。
一位村民顫著手去探老翁的鼻息,一屁股跌坐在地,哭道:「村長、村長死了……」
「敢與鍾氏討價還價,死不足惜。」他陰惻惻盯著一位婦人牽著的女孩,虛虛一抓,「繳不足貢歲,便用孩童抵數。」
「我願意替她!她才不到五歲……這世道不叫人活了!」
婦人悽厲哭喊徹底點燃村民的怒火。
他們大多只是普通魔族,不會修行,只有較為強悍的肉|體。
而對面的紫衣男子,已是四階。
「他爹的!和他們拼了,死了就死了,一條賤命!」
村民們雙目赤紅,扛著農具一擁而上。
紫衣男子抓住女童,目露輕諷。無需他開口,身後三個近衛已抽出長刀,荒息朝村民們掃去。
他撫摸紫金蠍,慢悠悠開口:「除了孩童,一個不留。」
長刀裹挾荒息,已掃到一個村民面前。
雪亮刀身映出他那張藏不住魔族特徵的臉——寬大又鬆弛的嘴唇,透明外凸的眼球,皮膚長滿濃綠疙瘩。
既沒有修煉天賦,又沒有體面的外貌,這樣混亂無序的世道,無論走到哪,都只能做個村夫。
他已絕望地閉上眼,忽然聽見一聲鈴音。
「叮鈴——」
村民怔怔看著,食荒獸溫馴拉著一輛樸素車架,緩緩駛來。一枚金鈴懸在車檐,隨車身晃動,鈴音透亮。
長刀已斬向他的脖子。
車內,傳來女子聲音,溫和不容置疑:「扶光,去幫忙。」
剎那間,漆黑魔息湧出。
三個持刀近衛甚至沒發出一聲慘叫,就被吞噬殆盡。
紫衣男子耗盡修為,勉強抵抗了片刻,眼睜睜看著紫金蠍外殼開裂,露出紫紅血肉,被魔息吞噬。
他雙目圓睜,心裡掀起滔天驚駭。
然後艱難地摸向腰間玉令,想要為主家傳遞消息。
一人挑開車簾,緩步走出。
黑衣銀護腕,身形修長,烏髮高束以殷紅髮帶點綴,通身無任何多餘裝飾。
只看外表,像世家小郎君,又或是高門貴戶的近侍。
他五指一攏,紫衣男子喉管發出「咯咯」擠壓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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