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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寒雪重,素白身影比雪更白,踏雪而來,一劍盡斬妖邪,救下一位險些喪命的少年。

他呆呆看著,然後因重傷昏死過去。

雲青岫只好把人帶回芥子舟上。

蕭灼給他塞了一顆療愈丹,探脈道:「金靈根,修劍道,資質倒是不凡。」

見雲青岫望著少年若有所思,他問:「想收入宗內?」

雲青岫點頭:「此戰之後,仙門百家年輕一代青黃不接,資質不凡為何不收?」

於是,在少年醒後,她表明身份,詢問他是否願意入流雲宗。

少年噌地坐起,跌跌撞撞下地,用力磕了三個頭,字正腔圓道:「願意,弟子願意!」

抬頭時,看雲青岫的眼睛亮晶晶的。

少年名叫施凜,是一位爹娘是散修,在大戰中不幸離世,只剩他一根獨苗。臨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他拜入流雲宗。

如今仙州劍修,沒有不仰慕雲青岫的。他原本也想拜入流雲宗,如今誤打誤撞,還全了心愿,看雲青岫如看偶像。

百里竹離世,宗內沒有長老修劍道,雲青岫一時有些犯難,不知要把他放在誰的名下。

「你先入內門,之後再為你擇一位師尊。」

施凜「咚」一聲磕頭,高興道:「是,全憑宗主安排!」

雲青岫連忙把人拉起來,見他腦門通紅,心情複雜。

這孩子似乎是個一根筋。

雲青岫回到流雲宗時,除了徐月,還帶著施凜。

來了新弟子的消息插了翅膀般飛遍宗門。

雲青岫囑咐徐月帶新師弟去走入門流程,回頭時,便看見一道黑衣身影站在積雪竹林下,正靜靜看著她。

「……」

脊背微麻,雜七雜八的畫面轟隆隆閃過,雲青岫維持著溫和平淡的神情,溫聲道:「身上的傷都痊癒了?」

黑袍扣銀護腕,衣襟滾暗色銀紋,襯得少年修長高挑。

他緩步走來,彎了彎眼眸,輕柔道:「痊癒了。弟子剛醒,師尊便被仙盟召走,一月未見,很是思念師尊。」

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緒在兩人間蔓延。

雲青岫往翠微峰小院走,含糊道:「嗯……流雲宗已是八宗之一,積壓了許多事務,為師不得不處理。」

「方道友說,弟子昏迷不醒時,是師尊一直在旁照顧。是我不好,害得師尊勞累。」

「胡說,你是因誅魔,為了為師才受重傷,照顧你是情理之中。」雲青岫下意識想拍拍他的腦袋,一對上那雙眼睛,手在空中一頓,落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裴宥川垂眼看著很快抽離的手,眸色沉沉。

直到回小院,兩人都沒再說話。

往日裡,哪怕師徒間不說話,也是閒適悠然的氣氛。

今日氣氛顯然古怪。

雲青岫摸不准裴宥川是知道了自己曾入夢,還是在因為她外出一個月不曾傳音給他而鬧變扭。

屋內暖意融融,驅散了霜雪寒意。

裴宥川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麵,湯底濃郁,翠綠蔥花點綴。

「天冷,師尊吃碗麵暖一暖吧。」

雲青岫眼睛一亮,自從進入玄天秘境到現在,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正經的餐食了。

「還是你妥帖。」她矜持接過,端著架子慢悠悠吃。

湯麵見底時,裴宥川忽然開口:「師尊想收新入門的師弟為徒?」

終於問了。

雲青岫放下筷子,用錦帕輕拭唇角,並沒有立刻回答。

裴宥川如此執著,癥結應該在於太過關注他。彌珍也說過她對弟子太親近,太上心。

所以,裴宥川黏她,徐月也很黏她。

那麼,只要慢慢保持距離,多收幾位弟子,再督促裴宥川多社交結識同齡人,這份情感應該就能淡去了。

分析完畢後,雲青岫重新找回了為人師尊的信心,微微頷首,但沒把話說死:「宗內沒有修劍道的長老,便讓他暫入為師門下,跟著修行。」

裴宥川輕笑一聲,眼裡卻無笑意:「師尊總是喜歡撿人回來。」

這話說得,像她喜歡撿破爛似的。

雲青岫無奈:「你是師兄,是師弟師妹們的典範,心胸要開闊些。」

開闊二字在裴宥川舌尖來回滾動。

無名火倏地躥上心頭,無數陰暗黏膩的情緒叫囂著。雲青岫與施凜在宗門前含笑交談的畫面像刀,將心剜得血肉模糊。

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心總是可以輕而易舉被別人吸引。

他已經竭盡全力,克制本性,在扮演一位乖巧徒弟。但不夠,總是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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