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過身背對著時彥:「我實在困了,你去臥房休息好麼。」
兩人交流分明已經看到曙光,時彥自然不肯離開,飛速回想剛才所說到底哪裡惹林蓁不快,讓她鬆動的態度軟和的心腸突然又硬了起來。
「方懷簡在你心裡那麼重要麼,他雖然和你好過幾年,但那都是多少年前事情,我只是時間短,他能為你做的我都能做到。」
時彥俯下身幾乎貼著林蓁,臉頰離她的側臉不過寸許,柔聲祈求,「蓁蓁,給我一些時間。」
林蓁已經閉上眼眸,她極力忽視他的氣息他綿柔語氣,「和他沒有關係,是我沒有辦法再信任你。」
「我們好聚好散罷,你不至於離了我活不出來,我離開也不影響你什麼,時姝會嫁給蕭忱,你會是國舅爺,除了蕭忱,沒有人能支使你。」
時彥身體僵住動作凝滯,看著她櫻桃般誘人的唇一張一翕,紅艷如火吐露的卻是冰棱。
她的聲音冰冷得毫無感情,哀哀苦求做低伏小也換不回她一絲憐憫,即便初識那刻也比不過此時無動於衷,時彥嘴裡驀地似乎生出一股鐵鏽味,昨夜她咬得可真疼,她多麼怨恨才能如此待他!他不甘道:「方懷簡母親都上門來勸你,今晚你該明白,便是你我和離,他也不可能娶你。」
林蓁猛地睜開眼睛,她翻過身怒視時彥,氣憤得發抖,她質問道:「你故意的,對不對?你特意讓他母親知道!你特意請她登門!就像當初你特意請她保媒!你全是算計!你心思歹毒!」
「我告訴你!不管我和飛飛如何,我都不會再和你繼續!」
碧竹在兩人竊竊私語中趴在半月桌上睡著了,這會兒突然被林蓁高聲吵醒,就聽得林蓁最後一句話,她心裡一驚,偷偷回頭瞄了一眼。
林蓁拉上被衾蒙住頭,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時彥想出手安慰解釋卻無從下手,他隔著被衾想牽住林蓁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林蓁推他打他:「別碰我!大騙子!壞東西!我不想見到你,你走!你走!」
「我是一定要和離的!」
碧竹趕緊迴轉頭,心裡肝膽俱裂,和離?!怎麼會?!她不知發生了什麼,六神無主,坐立不安。
就聽時彥道:「太晚了我們不說這些,你早些休息。」
他的腳步聲往門口這邊來,碧竹忙起身給時彥開門,時彥向她點點頭,囑咐道:「照顧好少夫人。」
碧竹合上門扉,疾步跑到林蓁榻前查看,她已拉下被衾,側身背對著碧竹。
碧竹不知如何安慰才好,愣了半天,才道:「大公子走了。」
見林蓁鼻翼微微翕動,又道:「小姐別傷心了。」
林蓁啞著嗓子:「我沒事,你去隔壁廂房歇息,別和雲娘說今晚的事。」
書房陷入黑暗。
林蓁本睏乏不堪,可此刻萬籟俱寂,望著窗欞上月亮西斜,林蓁竟然睡不著了。
眼淚一滴一滴從眼角溢出,像不歇泉沒有止境,淌過鼻樑,與另一邊的淚水匯合,變成小溪流淌進烏髮中。
對方懷簡本已放下了心思,可在時彥反覆提及時,那些藏在內心深處的愛意和委屈如炸彈遇到引線,衝破層層阻礙一飛沖天,在心裡散落得到處都是。
如果沒有時彥故意,她和方懷簡應該是很登對的一對,他倆都胸無大志,心裡裝滿小情小愛,她為他說謊翻牆,他為她買醉舉刀,可造化弄人,在她下決心和離時,他已成了親,妻子還是因沖喜而嫁他的表妹。
如同自己對時彥的信任坍塌,方懷簡與表妹和離意味著他君子人設的崩塌,他不可能與表妹和離,和離意味著他在皇城官場前途盡毀,沒有人會信賴和提拔一個拋棄無辜髮妻之人,而髮妻對他還有救命大恩。
春闈過後,自己的官場之路會一條路走到底,命運總是如此戲劇,這本不是自己初衷,今後卻是自己必須堅定不移的道路,無論為方懷簡還是自己的前程,兩人間男女情意亦該徹底劃上句號。
兜兜轉轉,自己仍然獨自迎接接下來的人生,林蓁抹了把眼淚,也沒有什麼不好,梅棠做的就極好,懷瑾握瑜,嘉言懿行。
此時已是九月底,更漏聲殘,林蓁被衾沒有一點兒熱度,她把自己團成一個粽子,也未感覺暖和幾分。不知是身冷還是心冷,林蓁自己也弄不明白,在床榻上翻來覆去。
不過幾個月時光,她竟對過去十七年習以為常獨自睡眠不習慣了,她大睜著眼睛看著屋樑,強迫自己不去想時彥,不去想他的親吻他的擁抱他的滾燙,還有能讓自己秒睡寬闊胸膛和「咚咚」心跳聲。
林蓁最終擁住一個大倚枕,它比時彥柔軟舒服多了,她這樣想著,慢慢闔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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