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找了母女多年,蕭忱後面接過今上的託付,繼續尋找母親和妹妹。只是這麼多年,毫無音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兩個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是以只要遇到和潭州有關聯的任何人任何事,蕭忱都會多出幾個心眼仔細琢磨。
林蓁長得出挑,但模樣和當今天子,和孟惠君,和自己都不像,年紀也比自己小一歲,她母親經歷亦和孟惠君無半分近似,蕭忱打消了念頭。
蕭忱問:「你是不是和那個方翰林一起落水的姑娘?」
倏地一下,林蓁的臉泛起了紅,自己名聲傳得這麼遠,連御史台的人都知道此事,她垂首默默點頭。
蕭忱不禁對林蓁起了幾分好奇和佩服。
明明瑰姿艷逸,該是個執掌中饋的當家主母,不在家好好學習如何打理府中事務,卻離經叛道女扮男裝在御史台前擺狀師攤,這腦迴路亦是絕了,他要是她父親也得打斷她的腿。
若說她像當今諸多女官般,心繫天下憂國憂民,偏偏還糾纏一個翰林,做出雙雙落水之事。
蕭忱腦中浮現她戛玉鳴金氣沖斗牛的模樣,為三十兩銀子與小吏爭得面紅耳赤,吵架能吵一個時辰百折不回,他第一次見這樣充滿矛盾水火共存一身的女子。
「那個方翰林答應娶你了?」
林蓁搖搖頭。
「他後面會娶你嗎?」
林蓁頭垂得更低了。
蕭忱冷笑兩聲:「拿出你和小吏吵架的氣勢,你都和他落水了,他不該娶你嗎?」
他不該娶的,他不是飛飛,一切都是自己自以為是的強求,給他造成了許多困擾,是自己不對。
雙手手指下意識互相掰扯,林蓁垂眸看著自己手指,回想自逃出府來的過往,睡著逼仄的雜物間,偷偷摸摸地跟蹤尾隨,永遠的被冷待被拒絕,在御史台前擺攤險些挨揍,還有此刻差點挨板子下獄,自己都心疼自己可憐自己,想自己摟著自己安慰,可該怨誰呢,方懷簡甚至只是受害人。
眼淚情不自已地滴落在身上。
吵架像河東獅吼氣勢如虹,落淚時又像小白兔,粉嫩嫩軟糯糯我見猶憐,蕭忱不能理解方懷簡為何看不上林蓁,大概看不上她庶出身份。
蕭忱冷哼一聲:「哭有什麼用?這種看不上你的男子有為他哭的必要嗎?多想他一秒都作嘔!為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哭,簡直有病!要麼你強大到迫他在你身邊,日日折磨他,啖肉飲血,以解心頭之恨,要麼一腳踢飛,再不給他一個眼神,你這般容姿,這天下之大還找不到一個愛你的人麼?」
林蓁詫異地抬起頭,這番話不像從一個閻王般的人口中說出。
蕭忱盯著她目光淡漠,臉上仍然冷肅,林蓁卻看出了一點兒溫度,像一個關心自己的長輩,比如雲娘,不過雲娘可說不出蕭森肅殺之話。
見林蓁目光探過來,眼中還水潤潤盈盈欲滴,蕭忱挑眉道:「不對麼?一葉障目。」
林蓁點點頭:「謝謝諸大人提點,還請大人莫要告訴臣女英國公府的家人,我被抓回去就再無法考女官。」
「考女官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麼,回去告訴英國公,就說我說的,他若不讓你考,我必參他一本。」
林蓁雖不知這諸大人到底什麼官銜,但御史台本就幹這個的,何況他還蟒袍加身,定是個招惹不得的人物,哪敢因自己破事讓伯父得罪諸大人呢。
「多謝諸大人,我回府後定向伯父轉告。」
雖然蕭忱一臉閻王像,但此刻林蓁看他,卻是個面冷心熱的善心之人,她沒有想到下一秒她就會改變想法。
「萬事多留心眼,遞個狀書差點丟了命,考上女官能頂什麼事?能洞燭其奸還是縱橫捭闔?女官面對的不是布衣白丁,都是老奸巨猾。」
「下去吧。」
林蓁起身,心中感激:「臣女可以回去了?」
「尚未查證,所言屬實自會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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