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面的婦人嚇了一跳,目光看向林蓁。
來人少年書生模樣雙手扒拉著門板,那雙手細皮嫩肉跟蔥白似的,青色長衫雖舊卻特別乾淨順眼,背著個包袱微微喘氣,一雙杏眼清澈得似山間溪澗,映照著屋內燭火,蘊滿無助和渴盼,這樣俊美少年叫人無端生起幾分憐愛。
婦人拒絕的話竟說不出口。
踟躕了一會兒,婦人磕磕巴巴道:「我是個寡婦,不方便呢」。
這不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最好落腳地嗎?!
林蓁當即跪下,殷殷懇求:「姐,求你幫幫我!我是個姑娘家,來尋親,遇到歹人剛逃出賊窩,求姐姐可憐可憐我!」
說著就要給婦人磕頭。
這寡婦本就憐愛林蓁模樣,見她竟然是個女子,又經歷了這番遭遇,和自己同病相憐,當下於心不忍,寡婦攔住她動作:「妹子住下便是了,只是我這兒簡陋,沒得多餘床鋪」。
「不妨事!不妨事!有個地方能擋雨就成!」
林蓁千恩萬謝站起身,看著寡婦拉著自己的胳膊一臉關切,一時控制不住,眼眶瞬間就紅了,眼淚在眼圈裡打著轉。
寡婦愈發可憐她,她自己也是帶著孩子來皇城投奔哥哥的,各種艱難辛酸她比誰都懂。
「不嫌棄的話,隨你住,但願你早日找到親人!」
眼淚啪嗒滾落出來,林蓁趕緊抬手抹淚,哽咽道:「謝謝姐姐,我給姐姐幫忙吧?」
寡婦看林蓁書生打扮,不像幹活麻利順溜的樣子,婉拒道:「不用,你自己去收拾個歇腳的地方」。
當下給林蓁指了休息的地方。
這屋子前店後宅,前面是包子鋪,後面是幾間廂房,中間一個天井相連兩處。指給林蓁休息的廂房是個雜物間,麵粉布袋堆得快到屋樑,竹製大蒸籠靠牆碼放得整整齊齊,地上還放著碩大面盆,所幸收拾得乾淨整潔,沒有一處污漬。
林蓁想到陋室銘。
寡婦給林蓁搬來幾個條凳,不好意思道:「給你搭個可以躺的地方,後面你再去尋個好住處」。
兩人合力靠牆擺好條凳,上面放幾塊木板,先鋪上一層稻草再覆上薄薄一床棉絮,蓋上床衾,就是一張床鋪。
林蓁在床鋪上坐坐,像火車的硬臥,感覺還挺好,她抬眸向寡婦笑:「謝謝姐,真舒服!」
寡婦去前店裡繼續忙。
跑了一晚上,這會兒再不擔心被人發現有人追趕,林蓁挨著床鋪閉眼就睡著了,睡得很沉很香。
再醒來時,已過了晌午,肖寡婦忙了一上午正在收拾,店鋪里還有個十來歲小丫頭在給肖寡婦幫忙。林蓁趕緊起來搭把手,做些掃地清理的活。
肖寡婦塞給林蓁幾個包子,熱乎乎還燙著手。
「先吃吧」,肖寡婦笑著對林蓁說,「這活兒我自己能幹,有空你去找你親人」。
親人,林蓁想起來,她是來尋親的,可她要尋的飛飛就算近在眼前,一時半會兒亦是尋不到他的心的。
林蓁咀嚼著包子,壓下眼中的酸意。
和肖寡婦小丫頭閒聊中,林蓁弄清了這家人狀況。肖寡婦帶著自己丫頭幾年前來皇城投奔哥哥,兩人租了這個地方經營包子鋪,勉強維持生計。
提到自己哥哥,肖寡婦訕笑:「他忙,常常幾天才回」。差不多過了一整天,肖哥哥自始至終未出現過,各家有各家難處,林蓁沒有多問。
林蓁簡單介紹自己來皇城尋未婚夫,央告肖寡婦為自己保密,對外就叫自己甄家弟弟,是遠親。
夜深人靜,林蓁再次躺到小床上,看著白花花麵粉袋子,想著今後打算。
她隨身帶了些銀兩,足以撐到明年春闈,這兒雖然簡陋,但人際關係簡單好相處,而且位置在鬧市民居中,英國公府的人除非挨家搜查,否則很難查到此處,林蓁打算就呆在這兒看書,有空「尋人」。
心下有了主意,略顯堅硬的床板似乎已不那麼硌人,翻身時不知是條凳還是木板發出的嘎吱聲都變得動聽,讓林蓁覺得很安心。
翌日,林蓁就出門「尋人」。
她當然會去找飛飛,不過她先得去打聽明白女官考試。
過去她只是心裡有過考女官的萌芽,始終認為這於自己並不可能,自己會嫁給某個男人然後泯然眾人。是以關於女官考試的信息都來自所看書籍或者家人偶爾提及的三言兩語。
如何報名所考內容參考書籍等均是一團黑霧。
林蓁先尋到禮部,禮部負責科舉考試,想來女官遴選應該類似。
禮部在離宮城不遠的中央大街上,建築坐北朝南氣勢恢宏,朱漆大門上金絲楠木匾額巍峨氣派,門口兩座石獅睥睨著匆匆路過的行人。
守在朱門兩側的衙役高大健碩,面目威武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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