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悵雪緊繃的肩膀慢慢鬆了下去。
沉默半晌,他終於點了頭。
鍾隱月心頭一松,忽然沒來由地釋然了,心上的迷霧也立即消散下去了一大半。
他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只是回身往他跟前挪了幾步過去,伸手拉住他,把他抱到了懷裡。
他抱著沉悵雪,在他後背上拍了幾下。
沉悵雪在他懷中沉默很久,再開口時,聲音啞得斷斷續續。
「師尊不怪嗎。」
「不怪,」鍾隱月說,「你把我鎖了吧。」
沉悵雪沉默,但鍾隱月感到他突然在自己懷裡僵了一下,他知道沉悵雪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來。
「反正我從來不打算鬆開你。」鍾隱月道,「你若不安,鎖上也好。若是經了一切回來的,若是死過了一回,你必定比我想得更易不安。是我不好,從來都沒注意到。」
沉悵雪搖了搖頭。
他沒有回答,沒有說什麼,也抱緊了鍾隱月,把腦袋埋在了他肩頭上。
第97章
鍾隱月翻開自己的手腕內側,就見內側皮膚上已有了一道紋印。
紋印似鎖,又如蛇似的蜿蜒著,在他手腕內側留著淺淺一道血色。若不細看,根本無法察覺。
鎖印在內側,想來旁人是根本沒法發現的。
夜深了,此刻他坐在自己的臥房內的床榻上。床頭上燈燭搖曳,悠悠照映著這道令人無法察覺的鎖印。
以此為證,沉悵雪為他上了鎖, 從此二人有了一道旁人看不見的鎖鏈,再也無法相隔太遠。
鍾隱月把手放下。腰上突然窸窸窣窣一陣動靜,又有重量壓了上來。
他低下頭,果然是沉悵雪又抓著他的衣物,趴著身子,往他跟前爬了過來。
他摟住鍾隱月的腰,往他腿上一趴,腦袋往他身上一貼。
他就真跟只受了委屈的兔子似的。一聲也不吭,就只是緊抱著他,黏著他。
鍾隱月摸摸他的腦袋。
沉悵雪安安靜靜地趴在他腿上,隨他呼嚕自己的腦袋。
安靜了很久,沉悵雪才輕聲詢問:「師尊,當真不怪嗎?」
「自然不怪你。」鍾隱月摸著他的頭髮,「我永遠不會怪你什麼的。如今一想,從前也是有許多蛛絲馬跡的,只是你不說,我便也從來沒想過。」
「說起來, 之前我那『法器』還同我說是你呢,我卻死活都沒信。」
沉悵雪抬起頭:「師尊為何不信?」
「說不清,我就總覺得,怎麼會是你呢。」鍾隱月說,「沒辦法,我這人就這樣。許多事你若不跟我提,我便不信。其實之前我隱隱約約也有點感覺,但是就只是感覺,從來沒往深了去懷疑。」
「我這人可就是這樣,你若是想騙我,那可太容易了。」
沉悵雪又往他身上拱了拱。
他把臉埋在鍾隱月身上,聲音悶悶的:「以後再不會瞞您什麼了。」
鍾隱月輕笑了笑。
他將沉悵雪一縷頭髮捏在指間,又悵然地嘆了聲:「只是,這麼大的事,你為何從來不提?究竟是怕我什麼?是覺得此事重大……而我實在不堪託付?」
此話一出,沉悵雪驚得立刻騰地從他身上竄起來。
他一臉驚慌:「怎麼會!師尊別瞎想!」
鍾隱月朝他歪歪腦袋:「那為何不同我說?」
鍾隱月望著他的眼睛。
沉悵雪有些無措。鍾隱月看著他的那雙眼睛裡沒有絲毫譴責和不滿,也沒有任何猜忌與懷疑。那裡面只有無可奈何——對他這麼不聽話的無可奈何,以及一些自責。
鍾隱月甚至是朝他笑著的。
沉悵雪忽然有些發懵,他沒想到鍾隱月會全然不怪他,連那一點兒不滿都沒有。
鍾隱月甚至是會自責的,他會覺得是他自己做的還不夠,所以沉悵雪才會覺得他不堪託付。
沉悵雪低下眼睛,天大的愧疚這會兒將他徹底淹沒了。
他往後一坐,規規矩矩地在鍾隱月的床榻上跪好。他低著頭,兩手絞在一起,沉默很久後,終於說:「我並非是……想瞞著,只是總不知該如何說起。」
「雖說師尊喜歡我,可說到底這話本里的,寫的都儘是前世之事。我每每想到您看過的,喜歡的,是前世那不諳世事的我,便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並非是師尊不堪託付,是我如今……早已不是舊人。雖說師尊不在意,可我自己……過不去這道坎兒。」
「我如今,又想殺這個又想殺那個。過去在外不染血塵,如今是什麼時候墮魔都不奇怪。我每每一想到,我把自己活成這樣,早已和師尊喜歡的毫無關係,就……」
他說不下去,抿了抿嘴,又抬起眼睛來悄悄看鐘隱月,「師尊別自責,是我騙了師尊,是我有錯。」
「你有什麼錯。」
鍾隱月往他那邊挪了挪,拉著他的衣袖,把他拉過來,又抱到懷裡來,「那麼多糟爛事,都儘是些傷心事,你說不出來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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