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隱月怒氣更甚,身上的雷氣把衣發都吹動了,溢出的雷動之聲越發震撼。
「爐鼎之術,的確是我下的。」耿明機道,「這豈不正常?師弟,這年頭,上頭的掌事人說是仙門也能接靈修弟子,但有幾個是真的願接靈修的?妖后之事在前,這些個畜生隨時都可能咬人,誰能心無芥蒂地養在屋頭裡?」
「沒人真的認靈修做弟子。這些畜生,根本修不了仙。」
「華藥門的雲渡收的那隻兔子,也是一早就打算做試藥台了,不然,他門下弟子怎麼會敢先他一步的?」
「他們早就從雲渡長老那兒聽過他的打算了,才敢出手禍害那隻兔子。」耿明機往一旁的桌柜上一靠,「什麼靈修,不過是些早晚都會心入歧途的畜生。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只有你跟個傻子一般,將這糟爛的東西捧在手心裡當個寶。」
「醒醒吧,玉鸞!凡世間,咬了人的畜生都是要殺了吃肉的!就算是入了修界,可這些畜生歸根結底也是會咬人吃人殺人的,我又為何不能為己所用?」
「沉悵雪本來百年前就該死了,他那時就只是個要死的兔子罷了!我好生養了他這許多年,算是給他延了百年的壽命!就算最後無法成仙,也算是讓他多活了這一百年,他就算是被我吃了,也合該為我磕一個頭的!」
聽到最後,鍾隱月腦子裡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啪地就斷了。
「你有病吧!」他破口大罵,「耿明機!你真當自己是真人神仙呢!?還要為你磕頭,他千辛萬苦開化人形修道至今,就只是為了變成一顆能被你吃的金丹不成!?你這殺千刀的東西,在這破山頭上苟延殘喘三百年都飛不上去,你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鍾隱月直呼了他的名字,指著他的鼻子就開罵。
耿明機愣住——鍾隱月還沒有這麼放飛自我地跟他破口大罵過。
反應過來後,他臉色立即青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這兒可是干曜山,你瘋了!在這兒對著我這般無禮!?」
「禮!?禮那是對著真人神仙和師祖祖輩的!你算什麼東西,我還要跟你假惺惺地演兄友弟恭!?」
鍾隱月回頭一指站在不遠處的沉悵雪,「你的弟子!你撿回來的!他是個天賦異稟的劍修!與你門下那些受你疼愛的弟子唯一的不同,就只是不是人而已!!」
「你把他撿回來,給他希望教他道法,最後就只是為了把他吃了!?」
「耿明機,你他大爺的是長老!天下第一的劍道長老!大乘的仙人!劍仙!!」
「天底下有多少人覺得你是天上的月亮,干曜宮裡有多少孩子覺得你不染風塵乾乾淨淨仙風道骨,你卻靠著吃人骨頭掩蓋罪業修道!你在這山上虐生虐徒還自命清高理所當然,你狗日的就是這樣修仙的!?你狗日的就是這樣給門中弟子做榜樣的!!」
「上一代干曜為了你的前路嘔心瀝血,都要登仙了也還放不下你!他甚至為了你生剝了自己一魂,留於此處!你便是這樣報答生師的!!」
「忘恩情,食金丹,吃血骨,做血陣,你便是這樣修道的!干曜師祖親手傳給你的長老之位,你便是這樣坐著的!!」
耿明機勃然大怒:「閉嘴!!」
「你懂什麼!」耿明機向他大喊,「你心中無仇無怨,你懂什麼!?這些畜生本身便是這樣!吃人肉喝人血,扯著人臉蓋在自己的麵皮上裝人,個個都是畜生!畜生!我為己所用又如何,我折磨又如何!那都是為了大道蒼生!!」
鍾隱月怒罵:「你少拿道不道的做藉口!是為了什麼見鬼的大道還是你自己,你真當旁人看不出來嗎!?」
「為我自己又如何!?」耿明機厲聲,「我這一生本可以平安順遂平平安安,本可以與一家血親安然到老!都是因為這些畜生!他們欠我的,本來就是欠我的!!」
「是他殺了你全家嗎!?」
「不是他又如何!?他與那畜生有何不同!?」
「他是你弟子!」
「我從未將他視作弟子!!」
這話一落,鍾隱月喉頭一哽,再沒有回罵了。
他無話可說。
兩人互相大罵半晌,此時又驟然雙雙沉默。
鍾隱月喘了幾口粗氣,死瞪著耿明機。嘴上雖消停了,可他心中怒氣難消,眼睛裡的怒火還是在無聲地嘶吼。
不過剛剛那句又實在傷人,鍾隱月低低眼帘,斂了怒氣,回過頭,憂心地看向沉悵雪。
與他不同,沉悵雪面目平靜,好似壓根沒聽到剛剛耿明機那句否認他曾是自己弟子的話。
鍾隱月看過來,他還置之一笑。
鍾隱月心中甚是心疼。
他早知道。
沉悵雪早就知道了,耿明機從不將他視作弟子,所以已經不會傷心。又或者,早有許多其他的事傷透了他,他已經不會在此處再有任何波瀾。
鍾隱月深吸了一口氣。
他直起身,再次望向耿明機:「我聽著,干曜師兄是不打算解開這道爐鼎之術了,那就別怪我將此事上報了。」
再罵下去也解決不了,耿明機就是個腦子有病的下三濫,不如曝光出來,請門中諸位都參與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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