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悵雪訕訕著,扯了扯自己胸前衣襟,以此暗示了下,還硬著頭皮又說了一遍,「我……我什麼都可以做的。」
還真是那個意思! !
「說什麼呢!」鍾隱月驚道,「我不用你做到那份上!」
沉悵雪又愣了愣,抬起頭來,一臉茫然。
「我什麼都不要你的!」鍾隱月說,「我用不著你還我什麼,我什麼都不要你的!」
「……什麼都不要我的嗎?」
「對啊!」
沉悵雪說這些話,鍾隱月震驚極了。
他完全沒注意到沉悵雪眼睛裡浮現起的十分明顯的難以置信和傷心難過,抬手把碗筷放到桌子上,身子前傾過去道:「你……你別覺得別人對你好,你就一定要還點什麼啊!我是喜歡你,但我給你做這些事,我也不是指望你有一天能回報我什麼!我就是希望,希望你以後好好的,平平安安的,要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想有什麼結局就有個什麼樣的結局……我什麼都不要你的!」
「……一點兒都不要我的嗎?」
鍾隱月還是沒接收到他話里滿滿的傷心。
他以為沈悵雪這是震驚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對他好又不求回報的人,於是肯定地點頭:「我什麼都不要你的!」
「……」
沉悵雪沒急著再開口說什麼,他把視線往下挪了挪,看向鍾隱月也早已通紅的臉與雙耳。
他禁不住彎了彎嘴角。
騙子。
他又輕聲問:「我還想問師尊,師尊說喜歡我,又如此不求回報……那,對我究竟是什麼喜歡?」
沒想到他這麼問,鍾隱月「哎?」了一聲。
「師尊想與我如何?」
沉悵雪問他,又笑起來,對他歪歪腦袋,彎起眉眼。
鍾隱月臉上立刻更紅了。
他抹了一把臉,偏過頭,磕磕巴巴了會兒:「沒……沒什麼想法。我剛剛也說了,我就是……你好好的,就行,我什麼……都不要,我什麼都不要你的。」
說了兩遍。
沉悵雪輕笑出聲。
「弟子知道了。」他點著頭說,「擾了師尊用飯了,弟子有錯。我以後不會再問了,師尊就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罷。」
語畢,沉悵雪端起碗,重新夾起一口飯,送進嘴裡。
他又吃起來了,鍾隱月心中卻難以平復。
鍾隱月通紅著臉,偷偷看了幾眼沉悵雪。
或許是因為原身非人,沉悵雪的手指比常人長了一些。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乾淨。白玉似的膚下,青色血管如蛇一般蜿蜒著,清晰可見。
鍾隱月看得莫名口乾舌燥。他忙甩甩腦袋,也端起碗來,往嘴裡狂塞了半碗米飯,用力把不該有的心思壓了下去。
他不能!
沉悵雪是不諳世事的小白兔,鍾隱月不能讓他因著自卑的不配得感就真這樣!
鍾隱月狂塞飯,沒敢再看沉悵雪,還吃得險些嗆住。
沉悵雪偷偷盯著他。見他把嘴裡塞得兩腮都鼓起來,一個勁兒瘋嚼著嘴裡的東西,為了掩飾還用手擋著,慌亂地抹了幾下嘴。
可這麼做反倒適得其反了。鍾隱月險些嗆到。好不容易把飯咽下去,他又咳嗽幾聲,臉上更紅了。
他脖子都跟著紅了。
沉悵雪看著他喉結上下來回滾動,又咳嗽著,那氣息紊亂的呼吸聲十分清晰地落入了他本就敏銳的耳朵里。
沉悵雪意味深長地眯起眼睛,笑了。
鍾隱月後來都不知道自己這一頓飯是怎麼吃的,總之不知道為什麼,沉悵雪吃完了飯就笑意吟吟地離開了,瞧著十分高興。
沉悵雪把桌子上的狼藉都收拾好,把吃過後的碗筷都端回了別宮清洗,說回宮舍等他去睡覺。
沉悵雪來之後,鍾隱月一直是在沈悵雪的宮舍里過夜的,就在地上打地鋪。沉悵雪有說這樣太不敬師長,想讓他去睡床,自己去睡地鋪,但都被鍾隱月拒絕了。
他幾次這般提議,鍾隱月都十分強硬的拒絕了。
沉悵雪也不好再說,之後就再沒提。
鍾隱月就一直在他宮舍里打地鋪。
今日,鍾隱月在長老大會上雖是提了讓他住進山宮裡來的事,可那並不是立刻就能得到允許的提案。沉悵雪最早也得等仙門大會之後才能和他同吃同住了,在那之前,鍾隱月得一直去他宮舍里過夜。
他畢竟真的不放心沉悵雪。
沉悵雪又生病又做噩夢的,瞧著還那般可憐,總是求他陪著,鍾隱月怎麼忍心留他一個。
這會兒,沉悵雪走了後,鍾隱月出去在宮門口站著,吹了半晌春夜的夜風,又回來坐到案前,喝了兩大壺涼水。
他茶葉都沒放,就那麼咕嘟咕嘟喝下去兩壺,才終於把剛剛吃飯時的口乾舌燥全壓了下去。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平靜了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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