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忍冬怔了怔。
其餘三人望向了他,迷茫地眨了眨眼。
鍾隱月只留他一個,這三人便嘟嘟囔囔小聲猜測著離開了前廳。都納悶白忍冬是幹了什麼,才被鍾隱月單獨留了下來。
鍾隱月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左腿疊在右腿上,閉目養了會兒神,暫時沒說話。
等外頭那三人嘰嘰咕咕的聲音和腳步聲一同消失在耳畔了,他才睜開眼。
白忍冬負著雙手,惴惴不安地立在他跟前,眼神閃爍。
看起來,他這當事人最納悶,估計這會兒都把自己這個月的所作所為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鍾隱月心情複雜。他把兩手放在膝蓋上,捏著一串白玉菩提把玩著,心下捋著雜亂的思緒。
今日沈悵雪一提,他才想起,這主角當時的反應也著實奇怪。
若是真的白眼狼,當真毫無憐憫之心,只覺得沈悵雪活該的話,又為什麼會愣那麼一會兒?
可他又確實是說了,沈悵雪為他做這些理所當然。
這麼一提,鍾隱月想起來,自己當時被氣得在評論區轟炸作者的時候,還有幾個理中客跟他對線,說他根本沒好好看文,這主角一看就是被乾曜影響了,學壞了。
他其實自己也知道沈悵雪死的冤,只是乾曜這壞種對他進行的教育,又讓他自己覺得自己那想法可笑。主角還需要事件磨鍊來明白,乾曜根本不是什麼好人,自己被灌輸的思想也是大錯特錯。
鍾隱月那會兒正在氣頭上,根本沒信。
他此時也有點不願意信。畢竟不論怎麼說,這小屁孩確實是說了「沈悵雪做這些理所當然」。
鍾隱月皺了皺眉。
他還是看這主角有些不順眼。
白忍冬穿著和其他弟子一樣的一襲白衣,面上卻還留著一股未完全脫去的流浪兒的氣息,這讓他和身上這身謫仙白衣格格不入。
那張臉瘦削又警惕,還害怕。
很奇怪,雖說這會兒他面向鍾隱月時十分惴惴不安,可那眼神里卻也還有著一股野狗護食兒一般的警惕。
想來,是他吃不飽飯的日子過得太久了,眼神里早已有了一種警惕四周的野狗味兒,生怕誰從自己這兒奪了什麼去。
哪怕對方是現在他要叫一聲師尊的鐘隱月。
鍾隱月越發覺得這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了,他也有些警惕起來。
這人怕是無論怎麼養,都會去助紂為孽,扒了沈悵雪吧?
鍾隱月心中煩躁起來。他嘆了口氣,耐著性子問:「前些日給你的凍藥,用完了沒?」
白忍冬聲音低低地答:「回師尊的話……還未全用完。」
「嗯。」鍾隱月聲音淡淡,「用完了再朝我要。」
白忍冬受寵若驚,連忙彎身行禮:「謝師尊關心!」
鍾隱月揮了揮手,再不想跟他說任何話。剛要出言放他走,門口處忽然傳來一聲:「玉鸞長老。」
鍾隱月抬頭一看,來人竟然是沈悵雪。
他依然面上噙著輕輕笑意,正站在前廳大門的門檻後向他行禮。
鍾隱月又驚又喜,忙站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課業完成了,自然就回來了。」沈悵雪直起身,兩手仍然握在一起,彬彬有禮道,「幾番造訪長老,實在冒犯,但弟子仍是心中有事,想向長老詢問一二。」
「有事問便是,不必覺得冒犯。」鍾隱月說,「你快進。白忍冬,你先回去。」
白忍冬應聲說是,行了一禮,回身望了眼沈悵雪。
身上是同樣的一襲白衣,袖口上有同樣的仙鶴金紋,對方瞧著翩翩如玉,自己看起來卻只是個四處討飯的野狗。
白忍冬抿了抿唇。這也不奇怪,沈悵雪是乾曜宮首席大弟子,劍法更是出了名的厲害,在整個天決門內都排得上號。
白忍冬天生自卑,自覺在沈悵雪跟前抬不起頭來,趕緊低下頭,夾著尾巴匆匆往外走。
沈悵雪邁過門檻往裡走來,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白忍冬嚇得渾身一激靈,差點跳起來。
他猛一抬頭,對上沈悵雪笑眯起眼來的一張臉。
「這就是白師弟吧。」沈悵雪笑著說。
白忍冬笑傻了,眨了兩下眼睛,才懵懵道:「是……」
「早聽聞師弟名號了,一直想見見,卻見不著。」沈悵雪越說,面上笑意越濃,「師弟不必急著走,留下來吧,我也有話想與師弟說。」
說罷,他轉頭看向鍾隱月:「雖失禮,還望長老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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