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斐聞言思忖片刻,「我覺得他並不會聽你的勸告。」
方隱攸輕輕的嗯了一聲,無所謂的聳聳肩,「畢竟那是他自己的人生。」
「那你去吧,只是別去太久。」柳扶斐朝他挑挑眉,「否則這美酒可就一滴都喝不到了。」
方隱攸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立刻朝著不遠處的玉屏門奔去。
白日裡方隱攸雖說在莊子裡走了一趟,但是當時只想著救人,並未留意裡面的格局,眼下天色已晚,他想找到崔清止便更加不易。
他躲在暗處,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忽然察覺到有人正往自己藏身的地方來。
於是他可以屏住呼吸,等到來人與他只隔著一個假山的拐角時,迅速翻身而出,將劍往來人脖子上一架,問道:「傍晚時分來的那群江湖人眼下在哪裡?」
來人是個女人,遇此變故神情卻未見半點慌張,她將手裡的燈籠往上一抬,看清方隱攸的面容以後,激動的笑道:「恩人!是我呀!」
方隱攸收了劍仔細打量她一眼,才反應過來這人正是百日裡他救下的那個女人。
女人往前一步,「恩人要找誰?我去替你找來便是。」
方隱攸一想,如此一來到省事不少,於是將崔清止的外貌和身形仔細的說了一遍,臨了還叮囑一句,「只說是一個姓方的找他,他便明白了。」
女人點點頭,提著燈籠繼續往裡走,方隱攸順勢後撤一步,倚在了身後的假山上。
假山前面有一個石燈籠,裡面的蠟燭才燃了一小半,今夜無風,火苗筆挺的向上揚起,時不時得有一些細微的抖動。
方隱攸就沉默的盯著火苗,也不覺得枯燥。
「方兄。」
崔清止的聲音在身側不遠處響起,方隱攸收回腳站直,緩慢的轉了個方向看向他。
昏暗光影里他的長袍變成了黑色,修長的身姿如竹,眉眼看不太清晰,只覺得他大概是帶著笑意的。
方隱攸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崔清止往前一步,石燈籠里的光落自下而上的落到他臉上,顯得他的表情有幾分陰鬱。
「聽聞江湖中有殺手在屠殺江湖門派中人,想著能救一個是一個,我便來了。」
「就憑你僅剩的左手?」
「嗯。」崔清止朝著方隱攸抬起左臂,張開手心,「就憑它。」
方隱攸嗤笑一聲,帶著幾分勸解的說道:「如今韓桓臨已死,你與他的仇怨算是徹底了了,你沒必要再蹚江湖這趟渾水。」
「你是個讀書人,總能找打一份體面的行當謀生,何苦繼續做個江湖匪徒?」
說道這裡,方隱攸一頓,看著崔清止的眼神變得感慨,「你若是能入仕為官,必然比京城許多虛偽的狗官好。」
崔清止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黯然與難堪,卻又因為隱在暗處無人察覺,他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既已入江湖,哪裡還能全身而退。」說著,他朝著方隱攸抬手一拜,「還未曾多謝方兄替我報了此仇,此恩沒齒難忘。」
「又不是特意為了你殺的,有什麼好謝的。」
「該謝。」
崔清止又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筒遞給方隱攸,「這是玉屏門內特有的酥糖,方想要不要嘗嘗?」
方隱攸搖搖頭,「不用,已經吃過了。」
崔清止遺憾的嘆了口氣,握住竹筒後,將手背在了身後。
「雖說江湖人都傳方兄不願插手此事,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坐視不管。」
方隱攸掃一眼莊子後院,「一群廢物,只想著讓我來救。」
「方兄覺得背後之人為何要屠殺江湖人?」
「不知道。」方隱攸的語氣含著十足的厭惡,「暴虐之徒的想法總是匪夷所思,我懶得去猜。」
「也是。」
崔清止沉默片刻,然後眼神莫測的盯著方隱攸,「若是到了生死關頭,方兄會舍己而救江湖人嗎?」
方隱攸倒是從未想過這種問題,不過區區幾個殺手,他與柳扶斐合力,哪裡能陷入生死境地?
「不會。」方隱攸說的信誓旦旦,「還有更重要的人等著我去救。」
崔清止笑著點了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他轉過頭,望向來時的方向,「與他們同行不過是無奈之舉,以我一人之力難以追查到殺手的蹤跡。」
方隱攸一直都知道崔清止其實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整個江湖估計除了郭奇諒這樣毫無城府又性格坦率之人,他大約是一個都瞧不上。
「那你便與我和柳傅文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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