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隱攸拔劍出鞘,用劍鋒抵著殊觀的脖子,眼神變得兇狠,威脅道:「有半句假話,我就殺了你這寒山寺中所有人。」
「你雖已經是半身入土的老叟,但是你的那些小沙彌,可不是。」
殊觀臉色不變,依舊眼神慈悲的望著佛像,臉上的溝壑順流而下,在脖頸上耷出一條條崎嶇的山。
他真的已經很老了,頭頂、臉上,手背上都長滿了黑色的斑點。
「敢問施主,一生何求?」
方隱攸嗤笑一聲,「在下今年不過二十一,以後的年歲還長著呢,談什麼一生何求?」
「眼下有何求?」
方隱攸輕蔑的掃一眼身側的佛像底座的蓮花,「別說些浪費時間的話,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殊觀不贊同的搖搖頭,「施主心太急了。」
「且聽我慢慢道來。」
方隱攸眉頭一皺,收劍入鞘後往後退一步,靠在柳扶斐的肩膀上,極力的壓制著心裡的戾氣,嘲諷的說道:「老禿驢,你最好是快點說,別沒等你說完就升了天,這滿寺的小僧無辜受罪。」
殊觀看向掐著與願印的佛手,緩緩道:「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施主若能放下心中執念,便不會受其擾,魔障自然就消了。」
方隱攸仰頭大笑一聲,用劍鞘輕拍兩下殊觀的肩膀,「老東西,我入寺不為拜佛,也不會皈依。執念放不下,仇怨解不了,你若是再說這些鬼話——」
方隱攸眼中騰起一陣殺意,反手一劍斬斷供桌,上面的供果與香爐散落在地,未燃盡的香菸落在殊觀的袈裟上,瞬間燒出一個窟窿。
「我便一劍割下你的頭顱,掛在寶殿檐下,讓你的血給入寺的人開路!」
殊觀撿起燃香,一縷青煙寥寥升空,他長嘆一口氣,「罷了罷了,施主執迷不悟,老衲規勸不了。」
「只是執之失度,必入邪路。還望施主知曉一切後,切莫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方隱攸抬手裝模作樣的掏掏耳朵,姿態散漫的睥著殊觀。
「四年前的清明午時,你與一位男子同入我寺。他帶一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向我討要了一間靜室,你與他在裡面待了足足兩個時辰。」
殊觀的語氣變得遺憾,「起初,老衲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可是當日,老衲便看到蓮花山與羅浮山上起了漫天的大火...是暴雨也無法撲滅的火。」
「遠遠的望著,從山上下來的那人——是你。」
「那時,老衲便知曉自己在無意間促成了惡果。」
方隱攸審視的看著殊觀,踱步到他跟前,問道:「他有什麼特徵?」
殊觀搖搖頭,「沒有。」
方隱攸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用腳狠狠的踹倒身側的燭台,怒吼道:「不可能!若只是尋常兩人,你憑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還心知我一定會來找你?」
說罷,方隱攸嗖的一聲閃出殿外,將躲在門口偷聽的小沙彌一把拽了進來扔在殊觀面前。
他毫不猶豫的一劍劃開沙彌的左臂,鮮血瞬間流了滿地,沙彌疼的滿頭大汗,卻不敢呼痛,只能蜷縮成一團,可憐巴巴的望著殊觀。
「你若不說,那我就用他的頭顱祭拜神佛!」
殊觀看著小沙彌,渾濁的眼中露出一個悲憫的神情,「施主,難道就不怕自己與他猶如卵與石、蛇與龍嗎?」
柳扶斐聞言上前一步,淡淡道:「你只管說就是,就算那人是九天上的龍,我柳扶斐也能助他將這龍剔骨抽筋。」
殊觀聞言一愣,仰頭打量他半晌後瞭然的點了點頭,繼續道:「他的那雙眼睛,清澈卻渾濁,眼神平和也狠厲,雜糅紛錯、詭異莫測。」
「而你——」殊觀看向方隱攸,「眼中只有怨恨與不安。」
說到這裡,殊觀頓了頓,從蒲團上起身,將面前的小沙彌扶了起來,「出去包紮一下。」
小沙彌驚恐的望向方隱攸,並不敢有所動作。
方隱攸輕哼一聲撇過臉,小沙彌於是慌忙的跑了出去,還不忘將殿門關好。
殊觀仰頭望著佛像,將手裡終於燃盡的香放在佛像的蓮花座上,然後回頭看向方隱攸,「他是宮裡的人。」
方隱攸聞言一驚,下意識的往前一步,握緊了手裡的可生劍。「當真?」
殊觀點點頭,「老衲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雖然他極力隱藏,但是皇室中人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傲氣是掩蓋不住的。」
「所以老衲才勸施主放下仇恨,何必去做那撼樹的蚍蜉?」
方隱攸的神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咬緊牙根,憤恨的瞪著殊觀,「放下?就算是死無葬身之地,我也必須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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