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依舊只有小學弟一個人在。
相較上次而言,岑以白這回從容了不少,頭髮也不再亂得像剛從草堆里滾過,見了他就露出一個笑:「你好呀。」
他笑得太過明媚晃眼,一排整齊的牙齒里夾了一顆小虎牙,飽滿的臥蠶也彎彎的,十足的俏皮模樣。
顏易的目光不由在他臉上多流連了幾秒,開玩笑道:「今天不找貓,只買花。」
「還是小雛菊嗎?」
「嗯,家裡的小貓很喜歡,謝謝你的推薦。」
岑以白照例用心包好花,遞過去時顏易注意到他脖子上戴著的東西,黑色的吊繩,吊墜是一把鑰匙和一塊燙銀的牌子,上頭刻著061三個數字,再底下是一行字母,刻的是岑以白名字的縮寫。
至於鑰匙,形狀跟他家的極其相似,顏易不禁又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岑以白遲滯地反應過來,他默默將吊墜藏進衣服里,解釋道:「家裡的鑰匙,掛在脖子上方便攜帶,不怕丟。」
「你是柏城本地人?」
「是出租屋的鑰匙,我在校外租了房子。」
顏易點點頭,隨口問:「那你今年幾歲了?」
岑以白不假思索:「一……」
「嗯?」顏易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岑以白面不改色改口:「二十一,二十一歲。」
他是去年春天出生的,滿打滿算也確實只有一歲多,但這個說法對人類來講就太駭人聽聞了。
這跟巨嬰有什麼區別?
「我記得七月份是放暑假了,不回家嗎?」
這個問題對岑以白來說有些超綱,大腦中關於這部分的常識是空白的,他再一次脫口而出:「我沒有家。」
話一出口,顏易的面色肉眼可見地變得凝重,眼中還帶了點愧意:「抱歉。」
岑以白心裡咯噔一下,他又說錯話了。
當人類也太難了。
訓練所的前輩們提醒得對,撒謊果然不是個好習慣。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解釋:「他們對我不好,爸爸尤其不好。」
說到這裡,岑以白想到最近看的那部劇,男主身世也不好,他福至心靈,依葫蘆畫瓢地補充:「媽媽很早就不在了,爸爸不想養我,曾一度想把我扔出去,對我也很不耐煩,在家只會餓肚子,我不想回去了。」
他一說起來便滔滔不絕,把印象中的情節都抖落出來,營造得好不悲慘,顏易眸中的驚愕也愈來愈盛,心中久久未平。
這世上竟還有如此畜生的父親。
岑以白能在這樣的條件下把自己拉扯大,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顏易心裡痛罵著不負責的父親,氣憤心疼之餘還有點恍惚。
為什麼這個故事聽著有點熟悉?
熟悉到岑以白講一句他都能順暢地預料到下一句。
就仿佛他曾親歷過一般。
但這於岑以白而言畢竟是痛苦的經歷,講出來便已需要極大的勇氣,再妄加揣測聯想,以嬉皮笑臉的態度對待是對當事人最大的不尊重。
顏易為自己一閃而過的想法感到唾棄,輕聲安慰岑以白:「你做得很棒,也很勇敢,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方便的話你可以加我一個聯繫方式,我就住在附近的小區里,有需要隨時可以找我幫忙。」
岑以白精準捕捉到「聯繫方式」幾個字,就像是採到稀奇古怪的寶藏一樣眼前一亮,只差搖著尾巴答應:「好啊。」
楚洄前陣子剛幫他註冊了一個微信號,裡面的聯繫人頁面空空蕩蕩,除了楚洄就只剩店長,大多數時候都形同虛設。
眼下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他熱情地打開頁面讓顏易添加,眼底暗藏的躍躍欲試讓顏易愣了一下。
他沒記錯的話,上回要聯繫方式時岑以白跑得比誰都快,怎麼今天跟換了副面孔似的?
岑以白的微信設置很簡略,頭像用的是原始的,白色的背景中間是一個打了陰影的人,而暱稱也簡潔明了。
「花店小岑。」顏易低低念出聲,岑以白耳朵尖,聽到後好奇地問:「怎麼了?店長叫我小岑,你也可以這麼叫。」
顏易輕笑:「很有趣的名字。」
岑以白得意地揚揚下巴,倏爾想到什麼,又收斂起來,小心翼翼地拿手摸摸頭頂。
還好還好,耳朵沒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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