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白遲早還是要回到街頭去的。
可若是讓他現在就撇下顏易不管,他又做不到。
他出走過一次,體會過顏易的焦急與難過,就再也狠不下心做第二次了。
「要試著找個工作嗎?他去上班,你也可以上班。」楚洄在他搖擺不定時提議,「這樣即使到時候你想離開,也不至於無所適從。多到人群中去生活,有助於你更快融入進去,讓你更像一個『人』。」
這倒是個辦法。
他要適應兩頭跑的日子,避免對家這個夢幻泡影產生依賴,最好的做法莫過於給自己找到一件可以做的事,既為以後鋪了路,也能給他一個從貓到人的過渡空間。
岑以白把話聽進去了,每日在街頭晃蕩時多了一個任務——給自己物色一個喜歡的工作。
這件事推進得意外地順利,原因無他,岑以白的愛好實在明確又固定,無非是食物、鮮花和風景,而顏易所在的小區附近恰好就有一家花店。
這是岑以白周末陪顏易出門散步時發現的。
說是「陪」,其實並不準確,事實上是顏易在遛貓。
周末顏易是不愛出門的,但他有隻愛出門的貓,於是每周日的下午就成了他們固定的散步日。
抓著牽引繩追在撒歡的小貓身後時顏易總是會早凌亂中生出一絲懷疑:他養的到底是貓還是狗?
穿過拐角就是一家小型的花店,岑以白在這裡止住了步子,擺在店門口各色嬌艷的鮮花吸引去了他的注意。
淺粉、瓦藍、淡白、米黃,斑斕豐富的色彩將花店裝飾得宛若春日的原野,淺淡的花香相互交織,散在微風中分外怡人。
岑以白小心翼翼靠過去,支起上半身去嗅。
是清甜的,像棉花糖。
他抬起爪子,想要碰一碰,一旁的顏易卻看得心驚肉跳,有了前車之鑑,他這次多帶了一百個心眼子出門,在小貓動手的剎那急急制止:「顏一百,這個不可以!」
岑以白悻悻收回爪子,眨眼間被顏易抱去了半米開外。
「……」防賊也不是這麼防的。
他又不打算做什麼。
確定好心儀的工作,岑以白隔日便去找了楚洄。
訓練所通過特殊方法為每隻步入社會的動物都準備了一個身份,岑以白先前還是貓的形態時用不上,證件一直存放在楚洄這裡,直到這時才第一次拿出來。
他在光線下捏著那張四四方方的硬卡新奇地看,嘴裡嘰里咕嚕念叨著什麼。
楚洄湊過去聽了一耳朵,哦,在背身份證號。
他低笑出聲:「不用那麼緊張,到時候我陪你去。」
花店招聘店員的門檻並不高,岑以白又長了張機靈討喜的好臉蛋,光是站在門口都能招攬到不少客人。長得好看的人總是能受到一點額外的優待,外加有楚洄在一旁添磚加瓦,岑以白順利地應聘到了店員的崗位。
走出花店,楚洄一邊跟岑以白叮囑注意事項,一邊把前些日子換下來的老舊手機給他,教他基礎的操作:「有需要的話可以用這個手機跟人聯繫,上面也有我的電話,遇到麻煩了可以直接找我。」
岑以白得到了他的第一份工作。
每日清晨,他仍是跟顏易同一時間段出門,只是等36路公交遠去之後,他就尋了個犄角旮旯的位置變成人形去花店。
店長是外地人,年紀不大,看著只有二十來歲,面容清秀,性格也溫和,是個跟岑以白一樣的愛花之人。
每日下班前,兩人將修剪下來的殘枝單獨收好,岑以白會挑一枝最順眼的帶走,而後銜著那根花枝蹲在小區門口等顏易。
顏易一朝被罰款,十年怕保安,看到花的一瞬間警鈴大震,先是左右張望了一番,確認物業不在,才壓了聲音問:「這又是哪裡薅的?」
小貓搖頭晃腦,把花放到他掌心裡,扭頭往大門裡走。
一段路之後,顏易還愣在原地,他又回過頭催促。
細長的叫聲把顏易拉回了神,他捻著那朵花仔細地看,腦子裡把小區種植的種類都回想了個遍,也沒找到跟眼前這朵相匹配的。
再者,手裡的花雖漂亮,邊緣卻有些殘敗破損,想來是路邊撿的,不是剛摘下來的。
顏易放了心,再看向前方停下來等他的小貓時,內心柔軟成一片,目光里也沾上了笑意。
他一邊跟上小貓的步伐一邊給袁傾清發消息:你的貓也會給你送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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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以白的時間被劃分成了兩部分,白天打工,晚上窩在家裡陪顏易,規劃得清楚明白,他也樂在其中。
這兩件事他都喜歡。
但瞞著顏易賺外快這種事也不是次次都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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