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框,清了清嗓子:「我這次來是有一些學術上的問題想跟諸君探討,尤其是官同學,我知道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但是你又操作錯了,設置置頂怎麼總是點到黑名單呢,這……」
周宇航忍受不了,直接伸手蓋上了他的嘴,衝著對面的人招了招手:「綿綿,快把你面前那果盤給我推過來,讓我堵住他的嘴。」
胡勉太陽穴狠狠地跳了兩下,一臉黑線,動了動胳膊,像要掄人:「朋友,你特麼再瞎叫,就是你跪下來求我,我也很難能放過你。」
孟瑤在旁邊看得笑著扶上了椅子,就看見眼前一晃,桌面上伸了只筋骨勻長的手,曲著食指在果盤邊緣一推,滿滿載載的果盤穩穩飛到了對面。
周宇航快速從盤子裡撈了塊西瓜,收回手塞進王謙虎嘴裡,欠極了地對胡勉搖頭晃腦:「還是我周哥對我好,知道我這是為了保護大家的精神不受污染。我這人,就是有奉獻精神,偉大!」
胡勉看不下眼,微微側過頭去打探官周的臉色。
他周哥一向看不出什麼情緒,來的路上手上沾了機車車沿的灰,正微垂著眼,抽了張紙巾一根一根手指頭地擦過去。
抿著嘴角,心情很一般。
胡勉心裡嘆口氣。
胡勉爸爸是隔壁大學的副教授,官周媽媽年紀輕,在文學院當講師,和他爸是同事。
他和官周從小就認識,官周沒搬家之前他們住得很近,房子是學校分配的,就在這個附屬小區里,前後樓的關係。
他小時候嫉妒過這人,生得瓷娃娃似的,又愛笑,一出門能從街頭被人輪流抱到結尾,沒人不喜歡。不過後來玩在一起了,這想法就徹底沒了,因為他發現這人的確招人喜歡,對人又真又玩得開。
住得近,關係親,所以官周他媽生病,接著家裡又發生一堆破事,胡勉也知道個七七八八。
他那時候一屁股坐在醫院前的台階上,腿邊是他爸讓帶來的一捧果籃,他問旁邊幾天沒睡覺的人:「周哥,你打算後面怎麼辦?」
官周臉埋在膝蓋上,胳膊抵著額,手從側面鬆鬆地搭著頭,食指上還留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燙出來的一塊紅痕。過了好一會兒,聲音從縫隙里悶悶地透出來:「不知道。」
因為疲累,嗓音低啞不清,像只窮途末路的困獸,無力又絕望。
胡勉當時心裡想,這是他兄弟,男人嘛,什麼熬不過,有什麼事他陪著一起,遲早得過去。
結果沒等他陪,甚至是沒過幾個月,他兄弟就跟著親爸搬家了。
發信息十天半個月才回,打電話也不接,再見面,就是現在這副五米之內不近生人的模樣了。
好在還認人。
官周扔了紙,一抬眼就對上胡勉充滿靈性的眼神,胳膊比牛腿粗的漢子,雙眼睜得大大的,充滿母性地看著自己。
「……」官周說,「你是不是想找事?」
胡勉立刻坐正,主動地伸手拿過他面前的碗,站起來像一座山:「周哥,我幫你盛飯!」
周宇航從位子上彈起來,自覺將碗遞過去:「好綿綿!我也來一碗!」
胡勉咬著後牙,兇狠地將端碗那隻手弓起來,擺出個扔飛盤的動作,仿佛下一秒就要扣他頭上。
周宇航抱頭後退:「好好好,我自己來,自己來。」
孟瑤捧著杯子,看向官周:「周哥,今天要不要喝點酒?」
「不行!」王謙虎扔掉西瓜皮,代表一中政教處全體,宣揚江北學生準則,「我覺得這樣是不好的,作為青少年,我們要有基本的自控能力……」
胡勉直接開嗓指揮:「喜之郎!堵住他的嘴!」
「得令!」
周宇航抱著王謙虎鬧成一片,不大的包廂里頓時充滿了笑語聲,好像所有的陰霾都被一扇門擋在了外面,和少年單純的世界沒有一點關係。
胡勉將碗放回原處,坐下來看著官周的眼睛說:「周哥,喝點吧,我知道你心裡難受。」
官周平時不怎么喝酒,因為官衡早年做生意,動不動要趕酒局,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喝得爛醉回來。
雖然酒品不錯,也不吐也不瘋,就是趴在沙發上睡得像個死人,但是還是讓他不喜歡那股熏人的酒味。
但是今天不一樣。
官周「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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