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個星期訓練下來,這一套學院派的技巧對他原本偏薄弱的基本功加持很大,從資格賽走到半決賽,他沒再出現過失誤以後打急眼的情況。半決賽以大比分取勝,成為進入四強的唯一亞洲球手。
由於另一組的晉級比賽還未結束,左沐在半決賽前有一天休息。他算著時差,當天晚上給黎曄打了個電話。
有關黎曄祖父生病的事,左沐一直裝作不知情。他從任俊元那裡得知黎曄最近常在病房陪護,因此提前發了信息,說在晚上八點打給他。
黎曄提前十分鐘走出住院部大樓,他隨身帶著一瓶水,接電話前喝了半瓶水潤潤嗓子。
聊了沒幾句,左沐還是聽出來他嗓子暗啞,語氣里那種疲累是掩飾不了的。
打給黎曄之前左沐拿不準該不該詢問他家人住院的事,現在聽到黎曄狀態不好,他不能再裝作不知道了。
黎曄從接起電話就一直在聊左沐的訓練和比賽,左沐沒怎麼接話。黎曄停頓的間隙,左沐突然問,「我聽任俊元說你爺爺中風住院了,你現在在醫院嗎?」
黎曄先是沉默,然後嘆氣,「我真是服了任俊元。」
這事怪不到任俊元頭上,左沐替他開脫,「他以為我們之間知無不言。」
黎曄聽完就笑了。隔著手機左沐只能聽見起伏的呼吸聲,他憑直覺認為黎曄笑了一下。
左沐當然明白笑聲背後的無奈。這陣子他們互相瞞著的事太多了,已經不是任俊元以為的知心愛人。
左沐沒資格抱怨黎曄的隱瞞,如果不是他的敏感焦慮,再加上競技狀態不穩定,黎曄不至於處處替他周全。
黎曄沒提這些分歧,只是說,「我不想影響你比賽,你別聽任俊元瞎說。」
左沐知道這背後還涉及遺產繼承的事,他猶豫著該不該問,又覺得自己身份尷尬,幫不了黎曄什麼,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後來黎曄問他回程的機票定了沒,左沐的聲音低了些,說自己還得再待半個月才能回國。
這比他原定的時間要晚半個月。他把延期的原因和黎曄說了,這次除了俱樂部的常規訓練,左沐還想約見一位知名教練,對方曾在俱樂部執教,培養出多名斯諾克世界冠軍,目前與泰國選手的合約即將到期,左沐通過俱樂部與他聯繫上了,等他返回英國,左沐想聽聽他的看法。
說這整件事時左沐都很內疚,他覺得自己挺自私的。
明明聽出來了黎曄的想念,也知道黎曄面臨親人病重的情況,他優先考慮的都是自己的事,一點沒顧及黎曄的感受。
黎曄聽他說完,就應了一個字「好」,別的沒再說了。
左沐躺在宿舍床上,煩躁地揉著頭,「曄哥,如果你抱怨我兩句,我可能還好受點。」
不等黎曄回應,左沐又說,「我知道你家裡的情況複雜,你和你爸關係不好,你一個人擔著這些事肯定很累。我又自顧不暇,很多時候都是你讓著我......」
「左沐。」黎曄打斷他,不讓他繼續往下說。
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黎曄也有過,或許現在仍然有,他不想讓左沐也陷入這種自我懷疑之中。
黎曄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平靜,「異地戀的情侶很多,沒你想的這麼糟。半決賽好好打。」
左沐還想說什麼,忽然聽到黎曄那邊的背景里傳來其他人的說話聲,似乎是黎曄的一位叔伯找到了他。
左沐斷斷續續聽了幾句,對方來找黎曄商量拔管的事,一開始對話的聲音不大,左沐半聽半猜,後來對方急躁起來,說話也沒那麼客氣了,左沐聽得皺眉。黎曄那邊很快掛了電話,之後一直沒再發來消息。
左沐與黎曄恢復聯繫,是在半決賽後的第二天。
左沐並不知道黎曄的手機摔壞了,重新換了一部新的。摔壞的起因是他與二伯發生爭執,對方在花園裡先動了手,黎曄顧及長輩顏面沒有還手,在推搡中被撞傷肘部,手機也摔黑屏了。
直到左沐打完半決賽,黎曄才和他恢復聯繫,視頻電話里左沐看到黎曄的手肘綁著支撐繃帶,這次黎曄沒再刻意掩飾。手肘完全恢復需要兩到三周,等左沐回來可能還沒拆繃帶,如果總這麼相互隱瞞,他們之間就沒有信任可言了。
黎曄輕描淡寫地說了那晚發生的事,左沐一直看著手機屏幕里黎曄的臉,有那麼幾分鐘,左沐什麼話也沒講。
後來還是黎曄先說的晚安。結束通話以後左沐打開筆記本電腦,上網搜索回國的機票。
他蜷坐在轉椅里,對著電腦將近半小時,打開了幾個訂票網站的頁面,最終沒有提交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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