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面藏在紈扇之後,影影綽綽。
戚聞淵瞧不清扇後的少女,卻沒由來地覺得,她定是如紈扇之上嬌艷欲滴的錦簇團花。
一時間,他竟是聽不清上首的謝夫人在說些什麼,只不住地點頭稱是。
卻見少女手中的紈扇微微一歪,露出一雙眼波流轉的眸。
如漫天的星落入一汪沉靜的池水。
亦如江南裊裊的煙波。
二人目光相對,戚聞淵本以為少女會羞怯,卻未想她絲毫不懼,竟是將紈扇再往下移了半寸。
她似嗔似喜地望向戚聞淵,反倒是戚聞淵先敗下陣來,微微側過頭去,僵直著背脊,目光落向一盞華麗的宮燈。
嬌矜,明艷。
是他未見過的殊色。
戚聞淵滾了滾喉嚨。
紈扇後的謝珈寧也在打量戚聞淵。
方才她派了織雨來前院打探情況,只可惜當時戚聞淵還在門外,織雨躲在一顆梨花木後,離得著實有些遠了。
只說那人雖在馬上,卻也能看出身量極高,至於相貌如何,卻是瞧不清楚。
如今見了,方知這人面如美玉,目若點漆,端得是丰神俊朗的好皮囊。
且他有書生的溫文,卻無書生的瘦弱。
今日一身大紅喜袍,更是襯得他如蒹葭玉樹,不似世間之人。
只是,這喜袍似乎是短了幾分。
珈寧有些不解,這是燕京人裁衣的習慣嗎?
珈寧以紈扇遮面,微微側頭,小聲對著身邊的珈宜問道:「這人是不是敷粉了?怎麼瞧著比我還要白些。」
珈宜道:「再過上一個時辰你便知曉了。」
珈寧未聽明白珈宜話中的暗示,還在偷偷打量戚聞淵,見他一一允了母親的要求,又知曉了,眼前這人並非是她先前咒罵的戚聞泓,而是戚聞泓的兄長,永寧侯世子戚聞淵。
珈寧一愣,她的未婚夫婿竟是換了人?
她竟是成了世子夫人
復又是終於反應過來方才珈宜話中之意,只覺自己雙頰與耳垂隱隱發燙,忙把整張臉都藏在紈扇之後,低聲喚了句:「阿姐。」
尾音千迴百轉,珈宜會心一笑。
姐妹二人一時無言,聽著戚聞淵與謝夫人的交鋒。
終* 於,戚聞淵對著謝夫人行了個大禮:「總歸是戚某來遲,今日天色已晚,回門之日定再好生賠罪。」
得了謝夫人首肯,方才穿過一眾賓客走上前去,行至珈寧身側,道:「夫人,請。」
許是因為緊張,那聲請說得極輕,幽幽盪向珈寧的耳側,惹得珈寧耳邊隱隱有些癢意。
和那聲音一起盪來的,還有那人身上沉穩的木香。
珈寧握緊了手中的紈扇。
戚聞淵本想伸手扶她,見珈寧始終雙手緊握著紈扇,只得作罷:「夫人,夜裡涼,快些往馬車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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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謝戚二人回到永寧侯府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宵,侯府這邊的賓客已經散了,花廳之中只留著戚家長輩並戚臨珏及戚臨瑤兩位尚未出嫁的小姐。
侯夫人姓萬,瞧著倒是隨和,先是對著珈寧賠了聲不是,又將手中那隻成色極好的碧玉鐲交到了珈寧手中:「我成婚那日,老夫人把這隻鐲子交給了我,如今,也該交到你手裡了。」
又道:「今日有許多賓客都說未見到新娘子很是遺憾,我自作主張,便定下十五日後再辦一場賞花宴。」
臨珏與臨瑤兩位姑娘也都乖乖叫了聲嫂嫂。
珈寧一一應下。
至於永寧侯,則是始終端坐上首、不發一言,等到謝珈寧與戚聞淵準備回房的時候,才終於開了口:「今日是侯府對不住,除卻之前聞淵答應謝夫人的,若是珈寧還有任何不滿的,定要說出來才是。」
今日這樁婚儀與珈寧想像之中實在是相距甚遠。
她讀過許多話本,自然也有不少幻想。本以為自己會在漫天彩霞之下,看著未婚夫婿騎著高頭大馬,接她歸家。
再在賓客的祝賀聲中,與他拜過天地父母,祈求永結同心。
但如今木已成舟,她若繼續不滿,也只是徒惹自己生氣罷了。倒不如以此為籌碼換些好處。
瞧著戚家人的態度,他們應該不是故意戲弄自己。
只是換人之事在前,戚聞泓不在花廳在後,她實在是不能完全相信戚聞淵的託詞。
珈寧眼珠一轉,道:「珈寧知曉今日之事乃是因為戚公子純孝,心中歡喜還來不及呢,如何會不滿?」
又道:「珈寧明日便去拜會老夫人,也不知老夫人是生了什麼疾,可缺什麼藥材?若是燕京城不方便買的,我可以托父親從江寧城送來。」
她在心中道:我果真是再善解人意不過,父親總說母親將我慣得驕縱,著實是冤枉人了!
若是珈宜在此處,定是要點點珈寧的額頭,無奈一笑。
萬氏似是早已料到了珈寧的懷疑,並未慌張,溫聲道:「都是些陳年舊疾了,你們如今新婚燕爾,若是過了病氣,反而不美。珈寧還是等到老夫人病癒之後再去拜會吧。」
珈寧道:「那便如母親所說。」
向來只有子女生病怕給長輩過病氣的,哪有長輩不允晚輩侍疾的?
果然並不是老夫人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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