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上下頃刻間混亂不堪,喬子惟那一隅也被波及得失了陣腳,跟前正與他交流的雲間逍聽見動盪,催促喬子惟儘快送自己脫身,見他閃躲推脫,頓時疑竇叢生,兩人一時間掙扭不下,袖下的匕首趁其不備地戳刺出來,卻冷不丁被始終顯得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的雲湄,給出其不意地一把子攥住了。
雲湄心下發笑,她正愁找不著趁手的兇器,不想打瞌睡便有人遞枕頭,自然出手如電,飛速攔截。
血珠連串兒滴答砸落,刀鋒深深楔進了女子纖細的柔荑之中,硬生生地止住了雲間逍對於自家外甥的無情發難。這般徒手止戈的本事與決心,實是令雲間逍倍感意外,調轉視線,對上雲湄那雙潛藏著陳舊恨意的眼,心神莫名驟凜,當下攢了眉,於僵持不下之間,開始正眼審視她。
樓閣之內一掃先前的花天酒地、仙樂靡靡,目下動亂劇烈,刀兵嗆啷相撞,冷箭凌空來去交織成網,冬鋒見這種關頭,自家大人居然還在走神,匆忙飛身過來,一面抬劍截落羽箭,一面反手拋刀予他,期間連聲大喝,以作提醒。
許問涯心中沸騰若火海,不住地燎灼著他的氣血,只覺整個人跟周遭的混亂不堪隔絕開來,游離在一切之外,目光一錯不錯地凝睇著那處,手裡不經意間接過來的刀柄,也被他無意識付諸的可怖勁力,給攥得咯吱作響。
肝火旺盛,惡氣填胸,什麼性命之憂,頃刻間忘了個乾淨,一股心死的灰敗之感,在這一霎那,摧枯拉朽地在四肢百骸之中彌散、席捲,幾乎快要將他從上到下、由內而外地盡數淹沒、溺斃。
他想起那一夜床幃之內,她連毫釐之距,都不願意朝他靠過來的指尖,現而今卻為了給別的男人擋刀,而傷痕累累,血流滴答,蜿蜒成溪。曾經為了擺脫他,她不惜自傷,也要脫下玉結環的手,而今為了旁人……看得出來,她出手攔截時的動作,明顯是不假思索之態,爾後目光堅定,絲毫不因受痛後悔,簡直頗有一種能夠為此赴死的決絕與壯烈,可見情深如斯。
是啊,就算強行拆散又如何,人家藕斷絲連,有著徒手截刀的決意……青梅竹馬,表兄表妹,哪裡是誰人能半途插進去的。萎靡之感油然瀰漫,這個人縱使如何被他栓鎖在股掌之間,她的心意,都永遠無法真正為他所控,為他扭轉,從始至終,被牽拉著的,只有他自己。許問涯只覺二十餘年的人生里,從未如今日這般倍感頹敗過,骨血似乎在燃燒,精神氣被一寸寸地蠶食殆盡,手裡的刀無力舉起,直取命門刺來的箭矢,也躲避不及,恍惚之中竟然泛起了一個念頭——乾脆就這麼死了也好,一了百了,這樣一來,便再也不用承受這種教人痛徹心扉的悱惻折磨。
近身護衛的冬鋒委實鬧不明白如何演變成這副模樣,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他們許大人破天荒地失職了,不知緣何,大大地亂了方寸,原本運籌帷幄,一個錯眼脫手,爾後加以放任自流,生生釀成了時下這般生死攸關的局面。
早按事先預設好的,加緊突圍出去,一切還盡都好說,現而今徹底亂了起來,本尊又頻頻走神,實在是教人扼腕,恨不能逾矩一回,施以大力,兜頭將他拍醒。
好在白日裡,冬鋒被提前叮囑了一遭,早有預料之下,不至於全面崩盤。眼下分散各處的暗衛們訓練有素,穿梭來去止歇傷亡,抬首見閣樓之上廝殺尤甚,而頂頭上峰陷落其中,沒有半點出手的意思,紛紛訝然無比,古怪地互相傳遞著眼色。
「許兆玉,你是傻了嗎!」
鬢影衣香、刀槍劍戟來去紛繁,那道身著麗裙的姿影不知何時及到許問涯跟前,隨著這一聲含怒指摘同時撲將過來,偌大的去勢裹挾著他,險之又險地避開一支角度刁鑽的冷箭,兩人就地一滾,壓得釵環零落,雲湄殺是殺過人,但並沒有正統地習過武,不懂如何及時歇力,直摔得眼前金光亂竄,可一時間根本顧不得疼痛悶哼,探手強拉起他,踅身便跑。
許問涯稀里糊塗隨她摔了一道,頃刻間什麼也聽不見了,只鼻端尚有知覺,隨著她因發足奔跑而晃漾起來的青絲,聞到了由她體溫烘染的、魂牽夢縈的香氣。
有什麼將將才熄滅殆盡的東西,伴隨著這一縷奮不顧身迎面撲來的女子馨香,枯木逢春一般急驟甦醒,不可置信,狂喜奔涌,渾身凝固的血液重又開始飛速流淌起來,心若擂鼓,激顫耳膜。
雲湄拉著他閃避奔逃,思及適才那一幕,止不住心驚肉跳,間或側眸看他,見他仍舊木呆呆地盯著她瞧,簡直如墜夢境——此危急存亡之刻,他不去注意身後連綿的箭雨,竟然獨獨盯著她打量。雲湄不由百忙之中搡他兩下,見他表情紋絲不動,居然還在走神,頓時惱怒至極,脫口便颺聲奚落:「許兆玉,你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都臨到這種時候了,你還在這裡魂游天外!難不成我不來,你就當真要一直戳在原地等死是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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