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她的首肯,窗紙上映著的影子陡然鬆開了繃緊的脊背,很快便落荒而逃了。
一切歸於寂靜。
雲湄回身在床畔坐下來,探手給綏綏掖了掖被角,復又抬頭望月。
心裡安定不下來,仍轉過千般思緒。
一下子覺得適才的對話挺惹人生笑,表哥被人摸個手、親下臉都認為很對不起她。
一下子又瀰漫開沉重的心虛來,腦子裡閃回那個荒唐的雲大人,想到他那雙世無其二的眼睛,繼而聯想到他的吻,他熟稔滑入指縫的十指交扣,還有他不能食辣,酒量不行,言語之間總說她虧欠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恨他的人。
雲湄黛眉扣攏,深以為麻煩大了。
這幾日,她自始至終都不敢深想,但事實就直白地擺在那裡,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任她再如何心存僥倖,都遲早要袒露出來,逼迫她去正視、面對。
這兩天,雲湄著實被折騰累了。
她不再去想,脫力地栽在被褥里。
綏綏夢囈著,扭動小身子,蹭過來拿胳膊擁住了雲湄的腦袋,學著雲湄先前的樣子,哼曲兒哄她睡覺。
綏綏依葫蘆畫瓢,曲調自然是如出一轍的難聽。
雲湄聽著聽著,噗嗤笑了,身上輕鬆不少,壓抑的疲累在這一刻潮水似的漲上來,人很快便沉入了黑甜鄉里。
再轉過幾日,便要迎春了。
雲湄在夢裡期盼,希望那人別來攪擾她陪孩子過年。
看起來,雲湄這個微小的願望,暫且是實現了。
翌日醒轉,喬宅四下里張燈結彩,正廳和各房貼起了年畫,還有小丫鬟在院子裡烤板栗、放衝天炮玩兒。雲湄身為喬家大奶奶,著實有得忙,白天一起身,先是草草用完膳食,立時便往外頭的鍛造鋪子跑了一趟,看看分發給小輩、下人們的彩餅壓好了沒,爾後又走了一回洞庭最大的衣飾店,打量小姐們的新年衣裝究竟裁到了哪一步,回來緊接著囑咐下人們往各處鋪子置辦年貨,最終對了對預備拜年時往各家交際酬酢的單子和帳目,這才給張夫人送去歸整。
雲湄跑了半日,整個人累脫在圈椅里,由著綏綏殷勤捶腿。
先前在今陽當假媳婦,除卻心靈上的壓力以外,其實沒受過什麼皮肉哭。家下的事務甭管大小,就算是婦人的分內事,許問涯也不會讓她太過操勞,譬如說年節期間的雜碎事宜,許問涯會直接把辦妥的成果遞給她,她掠人之美,拿過來裝裝樣子就是了。
是以眼下這些事,雲湄太久沒操辦過,一時很有些生疏,調用的還是從前在江陵宋府為何老太太操持年節事宜的經驗,辦完之後,一時間身心俱疲,倚在椅子裡頭起不來。
綏綏捶著捶著,便開始圖窮匕見,晃她的膝蓋,糯聲說:「燈會,阿娘帶我玩!」
自打上回香料莊子一事後,雲湄老怕有人來拐她的孩子,便再也沒帶綏綏出過門,還叮囑喬子惟無事也不許隨意帶綏綏出宅子。喬老爺和張夫人更不會好心到來帶她的孩子出門玩兒,悅兒彩環這些妾室們雖則有心,但她們出行,得一層層往上請求,很是麻煩,等閒不去動那個心思,所以,綏綏已經很久沒出去透過氣了。
綏綏說著,又捧過來一朵繒絹而成的小幡,求雲湄替她簪戴在烏亮亮的髮髻里,小臉笑得一團乖氣,聲似銀鈴:「綏綏要漂亮地去看燈。」
一提到出門,說話都流暢了不少。
雲湄接過她手裡頭的小幡,左右翻看。
這東西叫做小春旗,不知哪個姨娘給綏綏拿來玩的,乃是洞庭的習俗,臨了年關簪上一朵,以示歡喜迎春。
雲湄一壁替綏綏簪戴,一壁扯謊:「你聽誰說的?外頭沒有燈會。」
綏綏指著門檻外正跟悅兒、彩環嬉鬧的丫鬟們。
丫鬟們不曉得小姐被禁足的內情,既然被點到,便三三兩兩簇擁著過來,有那膽大的彎下腰,給綏綏扔了一顆烤好的板栗,調笑著拱火:「北城那頭就有,依著習俗,今晚休假,連咱們都能去,只有綏綏去不了!」
雲湄煩她們礙事,接過板栗,砸了回去。
丫鬟們咧嘴悄笑,一時作鳥雀散,但沒幾個感到後怕的。
——大奶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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