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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湄知道這回事兒,兩月前喬子惟便來信說他要往洞庭赴任,大蔚原本是不許官員在搭界兒的地方為官的,也不知他使了什麼勁力,真給他辦成了。

不過想起他這個人的軸勁兒來,雲湄心裡升起些不大好的預感,回到自己房中拆信一瞧,果不其然,這個愣頭青接下了洞庭一樁積年的貪墨案,朝廷這才鬆口令其暫攝一職分,以當地鄉賢的便宜身份,回鄉查探。

雲湄啞口無言。

翌日,何老太太遣了人往官署替雲湄協辦申牒除附事宜,待得冬陽夕下,終歸一切落定。

雲湄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依本朝律法,放還者不得再被壓良為賤,若無意外,她此生再也不是奴婢了。

再也、再也不是了。

從五歲被賣起始,這經年的顛沛,仿佛一場荒唐的幻夢,但留存於身體、心底的烙印,卻是真切的。

不過說起身體……

雲湄近來發現一回事。若說身上的舊傷是她求藥所愈,可她額畔被趙老翁擊打出來的骨骼凹陷,該怎麼解釋?那處竟也康復了。

此事蹊蹺,雲湄自然不會全數歸功於太康明醫。

太康此人,給多少錢便辦多少事兒。他畢竟出身立意古怪、不以懸壺濟世為己任的明醫山莊,並無醫者之仁心。雲湄也深知自己當時拿

出的錢財,頂多換來治治身上那些個沉疴暗疾的藥物,彼時太康也說了,藥效還不定呢——怎麼可能會連骨頭,也極其神妙地復歸原位了呢?

思及那段用藥的時日,自己時不時的鼻衄、吐血……

雲湄壓根不敢深想,就此止住了思緒。

這夜傍晚,雲湄於一處碼頭打聽江陵往洞庭的民船什麼時候能開,把舵的漢子正窩在一艘小蓬船里喝熱茶,聞言對插著袖子,勾頭出來,瞧了眼撏綿扯絮的天色,嘖嘖搖頭道:「今年這場雪怪得很,到處都封了冰。再等等吧……姑娘急呀?急也不濟事啊,莫說湖海江泊這些個,便連好些官路都走不通了,官老爺們都上著火呢,咱們這些平頭的,又能咋整。」

雲湄無可奈何,只得先回宋府,卻意外見到了前來拜見的喬子惟。

雖則常年通信來往,但驟然見面,兩下里都很是生疏。

喬子惟穿著一身滄浪青的修長棉袍,整個人長身玉立於覆滿皎皎雪色的黛瓦青牆之下,青絲半披半綰,極黑的幾縷垂委在肩頭,反襯著無儔的五官,堪稱漂亮得驚人。

雲湄這半載身在今陽,時不時也隨許問涯往鍾清坊小住,在家閒等「夫君」散值時,經常接見鳴陽郡主與何冬漣、何冬越她們,甚至偶爾還有永靖公主與弈王家的千金李千音到場,姑娘們一塊兒辦個小茶會啥的,又都正當思春的錦瑟年華,閒侃中難免會提到當今勢頭正酣的郎子們,極富才學的、美貌加身的,談到後者,無一例外地都會提及喬子惟。

聽說永靖公主的妹妹潮靈公主原是個靦腆的性子,對喬子惟一見傾心後,多有效仿驕奢淫逸的姐姐,要死要活非他不嫁。

這事兒放在旁人身上難免荒唐,雲湄彼時也聽得無奈笑了笑,不以為意。直到當下重又被表兄的容色重新衝擊了一回,她這才深切地信了。

可是她的第一反應,卻不是驚嘆於喬子惟的美貌,而是眉頭微蹙,下意識地覺得他穿得太素了,令她一時不習慣起來。

轉念一想,有什麼不習慣的?喬子惟並不自負美貌,反而因其招惹的禍事而大感煩憂,是以從不過分妝扮,在不失禮的前提下,穿得素簡為上,這是他一貫的風格。

所以,究竟是哪裡不習慣?

想著想著,雲湄腦海里莫名閃回許問涯的身影。

——是了,那個人總是將自己捯飭得花里胡哨的,穿著與樣貌相映成彰,從不浪費一分美色,慣來看不上這種不襯他的淡青色。雲湄與他相處,早已習慣被各類飽滿的顏色充盈眼眶。

「……表妹?」喬子惟乍然見到她,一時很有些侷促,見禮過後半晌無下文。實在是雲湄的走神太過明顯,他這才當先疑惑出聲。

清越的聲線鑽入耳廓,雲湄倏而回過神來,抱歉地笑了笑,壓下紛亂迭起的心緒,道:「呃…好久不見,有些生疏了,這才……」她想了想,決定對自己的走神顧左右而言他,「表兄又變好看了些。」

喬子惟被她誇得不好意思,倉促地偏過了臉。少頃,又想自己的皮相能夠被她青睞,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於是又轉過臉來,耳尖微紅地任她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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