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湄垂下長睫,神情慘然,著實愧怍無比。
這許家老太太的一番唱念,端的是歪打正著,這一番話,於雲湄而言,足以稱得上是攻心之語。
可是……可是,到了該走的時候,她還是得走的。
已經及到這個份上,雲湄早便不知如何再去面對許問涯的溫情和愛護了。
覆水難收。
雲湄瓮聲瓮氣地連連應著,力求做到左耳進右耳出,末了呼出一口沉重的氣,強自打起一個笑,赧然說:「老太太,夜間齋飯梗糟難用,孫媳多喝了些水就飯,現下……現下想去更衣了。」
文老太太這才恍然回神,止住了連綿發散的話頭,慈和地笑著揮手放人,曼聲說道:「去罷,早些回來,待會兒還有一場講經,你可別耽誤了時辰呀。」
雲湄得了她這句話,似蒙大赦,頓時如釋重負,支起交疊的腿,也管不著酸麻難忍,扭曲著身子三步並兩步,逃也似的出了大殿。
雪夜的罡風乾燥寒冽,迎面兜頭一吹,猝然挾走繚繞於心的沉重,到底使雲湄清醒了幾分。
明湘候在拐角處的月台上,見她疾步走來,會心地給她罩上了一件帶兜帽的寬大斗篷,仔細系好,鄭重地說道:「這可是我最後一次伺候你了。」
雲湄笑不出來,只垂目頷首,攏上風帽,白慘慘的小臉深深掩在垂委的帽沿里,沉默地隨著明湘的指引,往靠近姜山寺某處偏僻角門的荒蕪之地行去,一棵蒼勁而粗壯的梧桐樹很快出現在視野之內,其下等候著不安鵠立的姜姑姑,與一位從樣貌到身形都與雲湄極度相似的女子,正是宋浸情。
雲湄印象中的宋浸情,是一位溫和似水的賢良女子,時逾半載的日日模仿,雲湄早已對她的所有了如指掌。可今日所見,卻委實有些出入。只見宋浸情眼眶穠紅,整個人打不起精神,雲湄喚了兩聲才恍然轉頭,這樣的狀態於那位無論面對和人,俱都禮數周全的宋府三小姐,差異甚大。
雲湄心裡一咯噔,暗道不好,直覺江陵出了什麼事。
好在宋浸情很快拾掇好自己的心情,反過來安撫她道:「你別介懷,我在傷懷的,乃是我私人的變故,於你是沒有任何影響的。」
宋浸情說罷頓了頓,艱澀地露出一個笑容,探手過來,溫和地替雲湄拉攏了為勁風所掀的風帽,繼而十分真摯地說道:「這陣子,實在是謝謝你了,幸苦。除了祖母那兒,我也給你留了些傍身的細軟——只是你萬莫教我母親知曉,悶聲拿走就好。」
眼下,宋浸情在內疚於那位時常侍奉她左右的小廝——阿願的事情,這才頻頻走神。
宋浸情與阿願主僕二人走得太近,終究是為她的父親宋大爺所不齒,宋浸情之母嚴氏自認對女兒掌控甚嚴,亦然不敢動輒發賣女兒那位貼身的、於女兒來說意義不同於其他普通僕從的小廝,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母女之間才能夠做到一種微妙的平衡。
可這一切,俱都被宋大爺給打破了。
——宋浸情無法忘卻半個月前,自己即將從江陵啟程趕赴今陽之時,臨行那日,遍尋阿願不著,最終焦急推開柴房的門,乍然看見他面色蒼白地蜷縮在角落的柴垛之中,勉強抬頭沖她綻放一個安慰的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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