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這話,她轉過臉來沖許問涯笑笑,剛要開腔敷衍,許問涯神色卻愈發古怪,捏了她的下頦仔細探看,「臉色怎麼這般蒼白?」
雲湄深吸一口氣,慢慢吁出來,到底是舊事,就像揚起的塵埃,波盪不多久,便紛紛落下了。她當下要緊急應付的,是許問涯,這是她在而今的人生階段里,最重要的事,事成才能身退,萬不能顧此失彼。於是,雲湄按捺住心緒,只是道:「天威貴不可言,我是打江陵來的,並非像京城貴女那般自小出入宮掖,初初到得九五之尊面前,到底有些怯。」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別談跟前便是生殺在手的至尊天子。許問涯身居高位,這眾生百態早已見怪不怪,只是他潛意識認為妻子不是那般膽小的人,絕地反殺的一面,客船上早都見過了,是以,當下有些奇怪罷了。
不過,無論怎麼生怪,她的狀態也亟需撫慰,妻子這麼難受,不是該去猜忌的時候。於是許問涯袖下的手緊緊握住雲湄的,放軟聲線安慰說:「皇上為人平和,寬宥臣下,你是臣妻,更不會莫名發難。放心,還有我在。」
這話說出來,其實自己也不怎麼信,皇帝對肖似心上人的女子,不管少女還是婦人,盡皆不擇手段地奪取。因為早年被扎過心,對於所有女人,都是玩物的心態,沒有半分尊重。這份荒唐鮮為人知,而他恰巧是知情者,弈王安排的耶淚貴嬪,還是他牽線送進去的。
手背的熱意源源傳遞,緊
握的觸感使人安心,雲湄仔細感受著這份悉心的呵護,末了垂下眼帘,再睜開時,神色確實好了許多。
命婦的入宮謝恩,有具體的繁瑣章程,這禮節原是對著統管內外命婦的皇后,今兒中宮不在,情況特殊,皇帝便免去了一些縟節,只家常地請夫妻二人入內小坐。
帝王有赫奕的衣裳做妝點,天子冠一戴,縱是因蠱毒而消瘦得不正常的身軀,也硬生生撐出了幾分該有的架勢。雲湄叩拜過後,往首席覷了一眼,趁著皇帝的視線落點在愛臣身上時,將他巡睃了一遭。
眼下青影深重,眸底渾濁,乃是縱慾的狀態。病骨支離,沒多會子,就要下去躺著了。對於外人,蠱毒之事自然不能胡亂透露,坐於上首旁側的萬貴妃只說:「近來交了秋,底下人伺候不仔細,鬧得陛下身上不大爽利,染了風寒。」
夫妻兩個沒坐下多久,便又得起身恭送。許問涯是極受信愛的重臣,皇帝見他們冠服不便,走出八角亭時將手一壓,免了夫妻倆的繁禮。
亭子裡頭的主座上,便惟余萬貴妃。她目送皇帝的背影,見他前往的方向似有異動,少頃,耶淚貴嬪搖著腰肢兒將手搭入皇帝手心,二人情濃深重,萬貴妃眼巴巴瞧著,臉上瞬間添了幾分慍怒。不過這些深宮的翻湧,不可為外人道,她很快收斂神色,乾笑著轉過頭來。
萬貴妃馬上要過四十整壽,面上卻仍舊飽滿豐盈,美得濃墨重彩,不見半絲皺紋。原本這世上,除了那些投機取巧、生得像那來自毒林的蛇蠍美人的女子,萬貴妃自認顏容無人能及,這也是她不用做任何人的替身,也仍舊聖眷不衰的底氣。倒是今兒看見這位新授了命婦頭銜,入宮拜見的臣妻,意外地多打量了她幾眼,笑道:「早聞江陵麗人輩出,果真虛傳不如親見。」
雲湄心裡有些忐忑,敷衍笑笑,始終不大敢讓萬貴妃瞧個仔細。雖然她沒有遺傳阿娘的半點異域痕跡,但也不敢保證,唯恐哪個細枝末節的地方同阿娘相像,勾得萬貴妃想起舊事。
只惜席上的對酌、敬茶,是免不了面對面的。萬貴妃又有心欣賞她的美貌,趁她抬頭奉茶,將她看了又看,起先只是純粹的賞鑒,倏而,卻目光一定,蹙眉凝住了她。
第57章 巧飾偽(五十七) 親密地攬住了她的腰……
見萬貴妃動作頓住, 雲湄啜茶的手有點哆嗦。
埋怨歸埋怨,人家是聖眷滔天的貴妃,自己只是奴籍在身的嘍囉, 若是當真這麼早便碰上了, 還不是宛如蜉蝣一般被頃刻間碾死, 她一路走來的所有艱難,便功虧一簣了。
好在萬貴妃只是對雲湄某瞬間展現出來的姿態感到眼熟, 但她這輩子下過毒手的女人不計其數,有些流轉的念頭, 仿佛飛星一般,根本捉摸不著, 轉瞬即逝。再去踅摸, 也是一時半刻想不起來了。
人一旦作惡多了, 便是這樣的,總惦記著斬草除根,後悔從前的某個決策太過稚嫩,哪怕現而今活得好好的,也時刻提心弔膽, 怕誰人報復上門來。這種想頭, 時有冒出, 有時候瞧著自己宮裡的哪個宮女,她也覺得是埋藏的禍患, 是來索命的厲鬼。萬貴妃自個兒也見怪不怪了,很快便歸整好神情,照例笑著招待夫妻二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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