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將先前未能及時服用的緩育丸拿了出來,催促雲湄吃下。丸子入肚,絲絲寒意即刻滲入五臟六腑,初秋的天兒,雲湄竟開始凍得打哆嗦,趕忙在袖衫外多加了件披衣。待得藥力穩定,她走至南窗下,喚明湘鋪排開筆墨,給江陵那頭寫回信。
除卻一些例行的問候、匯報以外,雲湄又請求何老太太問太康明醫制一味藥,希其能夠修復深埋肌理的損傷。雲湄身上有多處類似於手腕部分的暗傷,但這都是小事,被碰到了忍著裝沒事兒人便是,可獨獨額角這一塊兒,是尤為傷筋動骨的,這麼多年了,昨兒晚上被許問涯稍稍碰了一下,都疼得不能自已。
思及此,筆鋒頓住,雲湄忖了忖,不抱希望地繼續動筆,以求問快速診治的方法。倘若超過半年一年才能治好,那時候她都遠走高飛了,便就此罷了。
及到夜間,許問涯還未歸家,雲湄沐浴畢,廊下一個丫鬟來報導:「大人抽不開身,說是讓太太先安睡,莫要等他。」
雲湄不大關心他去了哪,忙公務還是忙買笑追歡,這都她無干,只做出靠著床圍子扭頭凝視窗外的思念、擔憂模樣,實際上一經躺下,睡得噴香。
翌日照常早早起身梳妝,雲湄驚覺自己的作息竟可怖地與何冬漣同步了,比為何老太太採集天泉水的時辰還要起得早。雲湄坐在繡墩上任由明湘施為,目光左右巡睃一圈,不見半分許問涯回歸的跡象,雲湄心頭便是暗道不妙。
這方面她的直覺尤為精準,果不其然,到了辰時,便有大夫人院兒里的婆
子來催促,說新婦怎的連晨昏定省都能耽擱,話里話外都帶著刺兒。
雲湄心中哼笑,昨日拜見長輩的那一場筵席上,柳氏趁病,帶著侄女兒退至隔扇後,實則兩道灼人的目光如影隨形地要把她盯出一個洞,礙於許問涯在場,才不敢發難。雲湄就是在四面八方的找茬下長大的,怎能看不出來這些意圖。
她面上好似懾於婆母的威風,安安分分地疊手起身,跟著來人去了柳氏院裡,又目不斜視、循規蹈矩地進了上房。
室內茶香縈繞,四下里垂委著細蔑帘子,引路的婆子絲毫沒有替她揭開的意思,雲湄便自行繞身過去,斂衽拜道:「婆母晨安。」
雲湄抬眼看去,就見柳氏板著張臉坐於上首,而她的侄女柳芸,正從茶碾中舀出茶末,放入茶羅中篩選,見了她來,動作絲毫不停,渾沒有昨日人前喚她嫂嫂的親昵,漠然中帶著一絲尖銳的敵意。
第39章 巧飾偽(三十九) 濃情蜜意的空當。……
雲湄說罷, 垂目疊手地半蹲在原地,等著柳氏命她平身,側影乖巧至極, 看上去恭謹萬分, 無可挑剔。
「晨安?」
柳氏卻冷冷地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 慢條斯理地上下打量了雲湄一眼,旋即抬起手, 指了指案頭上擺放的刻漏,語調提了一個度, 不乏譏誚地道:「你不睜開眼睛瞧瞧,現下是什麼時辰了?倘或我不派人請你, 你這新婦, 是不懂得要給婆母請晨安是不是?江陵宋府好歹也是詩書名門, 少傅家三公子那媳婦兒,我可是在大宴上見過的,與你同出一門,是你前不久才嫁出去的二姐吧?她那個溫婉知禮喲,弄得我可對你期待得很, 結果你過了門子, 沒得一星半點的自覺, 你且告訴我,你是打算往後都這麼伺候婆母, 非得人請著哄著,才能挪得動你這一尊大佛,是或不是?」
昨兒個甜甜喚雲湄一聲七嫂的柳芸,此刻也一言不發地立在原地,看向雲湄的目光之中顯出幾分得色來, 見柳氏久久不允准雲湄起身,眼神里明晃晃地含上了幸災樂禍的惡意。
「婆母且消消氣,兒媳萬萬不是刻意不給您請安的,只是兒媳醒身的時候,派人探問,見婆母院子裡沒有動靜,不敢叨擾,便靜靜等候,心想乾脆待得七爺歸來,走一道兒來給婆母問安,可派出去的那小丫鬟不知怎的,不再有回覆,竟鬧得兒媳不知婆母已然起身了,這麼一來二去的,便如此耽擱了。」
雲湄說得嬌怯,實則要派人探問,大可以穩妥地調用自己的三個陪房去承辦,只是故意使法子,抓了個柳氏安插在「清源居」的耳報神而已。
雲湄眼波兒一轉,見外頭的明湘裡應外合拿住了一個丫鬟,正是被她指派來柳氏院兒里瞧情況的那一個,不由「呀」了一聲,細聲驚呼道:「這阿魚,怎麼在婆母院子裡澆起了花呢?七爺養在南圃的那些奇葩名卉還沒人灌溉,她倒比我懂得孝敬婆母,自作主張地跑來這兒施為了,還請婆母千萬莫怪,這小丫頭,也是一片孝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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