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問涯這才想起零星片段,兒時確實有騙酒這回事。
一台小灶,一鍋熱湯,小姑娘灑下藥料,復又以長勺攪合,這一隅熱氣蓬蓬,燭光亂晃,令人無端品出幾分溫馨來。
分明嬌養大的千金,「宋三」做事卻很是利索,愣是沒讓許問涯找出幫忙的空當。雲湄適時解釋道:「家父和祖母開懷之時都愛溫些熱酒吃,我侍奉膝下,為討他們開心,這些事情從不假他人手,都是自己做的。」
許問涯打消了好奇。說起親自下廚房為親戚好友獻食,這些閨秀歷來都是出鍋撒個鹽、裝個盤便算是自己親手做的了,實際上購置原料、處理鮮食、配比佐料、下鍋翻炒,盡皆是丫鬟婆子幫工,許問涯的繼母便是如此,家下幾個姐姐妹妹也都是這般,便理所當然地如此認為,沒承想這宋浸情竟真誠至此,當下好感又升了少許。
一碗熱湯下肚,連心都跟著熨帖了不少。都說賢賢易色,面紗下的容貌許問涯並不多好奇,齡玉妹妹推衣解食、體貼備至已算得上佳之配,若能得妻如此……難怪都調侃說新婚乃是男子的小登科,許問涯現下才有些實感,不由更為期待,赧然垂睫。
思及此,恰好想起今夜的另一個來意,許問涯順勢道:「今日我看過邸報,欽天監的嚴大人說漢嘉府的淫雨後日便停,汾水一流所幸堤壩高築未鬧起洪災,羽州也有緩和之象,齡玉妹妹預備起來,不日便能隨弈王的送寶隊伍上路了。」
雲湄聽了,眼睫顫動,思索少頃,解其深意,有些嗔怪地背過身去,佯作整理灶台,聲若蚊蚋道:「那我到了京城,便……安心在伯府等著問涯哥哥。」
***
許問涯走出門外,紊亂的思緒和湧上來的熱意裹挾著他,半晌不得掙脫。
他分明只是想借著送藥而知會一聲可以上路的消息,萬萬沒有輕佻的狎昵暗示之意,不知怎麼齡玉妹妹更為羞臊,把他趕出來了。
回過頭去思量當時情景,他忽而指尖微顫,也不知彼時的自己是不是將期冀的心境泄露在了語氣里,才會讓齡玉妹妹錯會了意……也許不是錯會,分明是他自己造就的。
許問涯心中極是愧疚,可宋浸情不聽他言,垂著眼睛將他驅趕。
原是想往畫樓歸去,為著這個,他的腳步漸次慢了下來,在院子裡踱了幾圈,被外頭的夜風一吹,擾人的熱意終究是徐徐散去。
紛亂的思緒在腦子裡不停地過著,一時之間經緯萬端,今日種種相處畫面左右閃回,許問涯倏而想到一些細節,眸中掠過一抹後知後覺的思索。
——先前在院子裡,他出於擔憂,混亂中短暫地托起了「宋浸情」的手,查看傷勢。至於輕輕旋轉,倒不是想要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看個清楚,而是因為,觸手的那一刻,他便摸出些許不對勁來。
那裡的脈絡有些錯亂,似是受過傷,留下了難以根治的痕跡。習武之人引氣入體,對四肢百骸分布的脈理自是了如指掌,是以,他一摸就覺出了些微的不同。
難不成……齡玉妹妹不小心受過什麼傷,抑或是被人虐待……不,她是受家人千寵萬愛的閨秀,不應該,是他思想齷齪地想偏了。
正想著,這一句自然而然冒出來的「齡玉妹妹」又衝散了他條分縷析的清晰思緒,攪亂成麻線般一團,繼而又沸騰起來,燒得他耳廓微紅。
——難道是他想多了?姑娘家的手他實在沒怎麼接觸過,除了小時候幾個姐姐牽過他、阿娘抱過他,但那時候他太小,還沒能接觸武道,便並未多加留意,興許……她們女子就是有所不同呢?
不能再多想了,許問涯搖搖頭,回畫樓沐浴畢,歇下了。
***
案頭的一豆燈火燃得微弱,明湘索性俯身乾脆將其吹滅,從湢室出來的雲湄卻邊擦頭髮邊打斷道:「別,點根新的,我要記下來,怕睡一覺起來,明日忘了。」
她全程裹著假面傾情扮演,怦然心動定是沒有的,倒是處處生怕露餡,提心弔膽渾身微汗,方才親自下廚就差點兒漏風,還好她扯著孝道的旗幟給圓回來了。幸好只是煮個湯而已,不是大展廚藝,倒沒有給宋浸情填不必要的麻煩,她記得冊子上寫著,宋浸情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阿願於她如臂使指,都是令這小廝去承辦。
不真正動情,溫情點滴便難以深刻印在腦海,自是當日發生當日記,怕趕明兒便忘了個乾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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