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道:「這是青黛和水霜散,無潰爛用前者,燒燙嚴重用後者,注意用罷莫要接觸涼水,以免熱毒內伏,積而不發。不才先退出門外,倘或有什麼支使,大人再行傳喚,何如?」
許問涯仔細聽罷,點點頭。大夫便將物件遞給他,自己退下了。
屏風後的人仍舊不為所動,許問涯無措凝視著藏在層層垂幔後的纖細身影,想了又想,試探道:「莫如……由我親手為姑娘上藥?」
裡頭的雲湄聽了,知曉火候差不多了,以宋浸情的脾性,不得再鬧將下去了。於是裝出和緩的口氣說:「那好吧,麻煩公子了。」
她起身走過來,明湘幫著將繡墩移至最後一層垂幔之前,又挪了把長條小桌過來,橫放在了二人之間。
許問涯將幾個瓷瓶堆放在木桌之上,垂幔挽起,對面露出一張由面紗遮蔽泰半的臉,那雙秋眸蜻蜓點水般看他一眼,見他望來,趕緊不無羞怯地斂走了目光,裡頭倒是沒什麼怪罪的火氣,儘是小計謀得逞的雀躍喜色,帶著女兒家靦靦腆腆的羞臊之意。
明湘全程旁觀,愈發對雲湄感到折服。許問涯再表現得謙謙溫和,歸根結底畢竟也是錦繡堆里養出來的金玉公子,自是獨有一段兒驕矜,脾氣鬧得太過火,興許會令他生厭,但倘若是這類小女兒出於想同未婚夫親近,而耍些無傷大雅的小招數,兩下里又本便婚約在身,名正言順而又火候拿捏得宜,想來他應當不會多麼排斥。
明湘朝許問涯看去,只見許問涯果真並無厭惡之色,看起來仿佛還有點兒吃這一套,見雲湄不再置氣,立時在長桌後頭坐下來,示意她遞上手腕。
雲湄往他身後偷覷了一眼,見那大夫退至門外,沒了身影,這下放心了。
橫豎許問涯不是內行人,應當看不出什麼。她剛要伸出手,卻忽而意識到另一個問題——許問涯會武,雲湄同元狸相處幾年,發現他們習武之人到底有些神叨,恍似什麼都通曉一點的樣子,她不知道對方究竟能不能摸出不對勁來,趕忙自己把手平放在了桌子上。
接著,擺出一副禮不親授的矜持模樣,主動拿起挖藥的銀匙,儘量避免許問涯以指腹接觸自己的傷處:「公子用這個吧。」
許問涯因這個疏離的稱呼而眉尖微揚,今晚她似乎一直這麼叫他。分明還是從前那般和軟的語氣,但說不上來為什麼,聽在耳朵里,令人不大舒服。
他不想因今晚之荒唐而跟未婚妻生了不必要的隔閡,重複了一句:「『公子』?」
「公子與那位姑娘——」
「她是貴人之女,與我只是照面的交情而已。」許問涯如實道,「並不相熟。」
到底上藥重要,他說罷不再言語,長指挾住細銀匙,靈巧伸入瓷瓶,從其中挖出一勺碧玉色澤的藥膏來,示意雲湄將放在枕帕上。見她照做,他垂下眼帘,輕輕將挑著冰涼的藥膏的銀匙遞過去,試探地在她腕側碰觸了一下,見她只是微顫而不叫苦生淚,這才徐徐地正式開始於患處平塗藥膏。
許是從未做過這般需得屏息凝神伺候的細活兒,他漸次鬢角生汗,但眸中愈發專注,手上愈發小心,偶有咳嗽,及時抽手,偏過臉去,儘量不影響上藥。
這一隅細語聲聲,氣氛溫和,便連夜風也極有眼力見兒地輕軟下來,微微拂動掛落下的蓮座明角燈,吹動他極黑的發,也吹得投於側臉的密實睫影輕輕顫動,越發襯得人面如玉,清雋無儔。
雲湄抬眸看他一眼,哪怕在鏡中見慣了自己的玲瓏面兒,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人擁有一副極好的皮囊,人又純正良善,有鶯鶯燕燕傾心也算得極為尋常。
先人一步享用這般色相與品性的郎子,難怪嚴氏非得逼她磕頭深謝呢。
「貴人之女……其實公子不必顧慮我,我只求公子開心便好。」雲湄軟聲軟氣地說著,期間長睫垂下,微微顫動,水眸中閃爍著什麼,像是輕搖的燭影,又像是波動的淚花兒。
「我並不開心。」許問涯道。
這下,雲湄微愣。她還想同他推來推去幾個來回,哪成想他這麼直截,一個蹴鞠迎面踢將過來,徹底打亂了她欲拒還迎的計劃,竟然反過來令她一時無措了。
她正思忖對策,便又聽許問涯直白道:「姑娘與我也算同行多日,到頭來,竟無端生分了許多。」
雲湄知曉他在指代稱呼一事,兵來將擋地反將一軍,嘟囔道:「從遇見以來,大人一直喚我『宋姑娘』,我便以為是你不願……」<="<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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