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垂下眼睫喃喃道,似乎在自言自語說給自己聽。
阿蕪抿唇,大著膽子不解道:可是,你不是皇后嗎?
你若是不願意,可以和他說的,畢竟你陪他一步步走來。
「你知道嗎?我與他之間恐怕並無情愛。」林雨晴抬眸看向阿蕪,眼眶中已經蓄起了晶瑩,「或者說,他心中並無情愛。」
一位丞相府的庶女與一位惹先帝厭惡的皇子。
她不過是恰好替他化解了險境,多了幾分不同的寬容罷了,可如今朝廷不穩,若不能靠進宮選妃來鞏固的話,蔣悟好不容易得來的帝位便將不穩。
「他心中的東西太多了,情愛對於他而言,是最無用的東西。」
林雨晴勉強地笑了笑,接著抬起素白的指尖,挑起了一縷墨發用剪刀剪下,遞給了阿蕪。
「不過,倒是連累了你們。」
你的身子太醫看過了嗎?
阿蕪抬手接過,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的符囊之中,接著問道。
她看著林雨晴有些慘白的唇瓣,總覺得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地感染風寒。
鳳棲宮很大,同樣也很空。
即使將宮女太監塞滿了整個寢宮,卻依舊有一股刺骨地寒意填滿各處,林雨晴很不喜歡這個地方,但是這個地方有她喜歡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出過宮了,林雨晴對於面前的少女倍感親切,她勉強勾唇搖搖頭。
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沒用的,都沒有用的。」
阿蕪不知道她這究竟是心病,還是別的。可她能夠感受到* 林雨晴似乎非常痛苦,那種痛苦已經流於表面叫她也跟著一起難過。
她沒忍住伸手,輕輕蓋在了林雨晴冰涼的手背上。
這殿內的爐火很旺,阿蕪站在殿內幾乎都快要汗濕內襯,可林雨晴的手卻依舊很涼,如同一塊怎麼也捂不暖的冰。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阿蕪對林雨晴說。
自那之後,阿蕪常常便進宮探望林雨晴,距離祈福的日子還有三日的時候,滿宮掛上了冷白的綢緞與燈籠。
皇后薨了。
阿蕪的心口泛起陣陣酸澀,她站在宮門之外眨了眨眼,倒是沒有再踏入宮中。
可皇后薨了,皇帝卻似乎瘋了。
蔣悟開始瘋狂地往後宮納人,一具接一具的屍體被運出宮,整個京城乃至朝廷都人心惶惶,生怕觸及了皇帝的霉頭,一不小心身首異處。
前朝的皇子公主也盡數被殺,蔣悟似乎鐵了心要抹消一切前朝存在的痕跡,殘暴不仁到砍掉了蔣正軒的手臂,將他的屍首懸掛在城門處。
似乎要叫所有人都好好看清楚,自己是這場奪權中唯一的勝利者。
前朝的百官一個個被貶,或是被抄家。
短短几日的時間,整個京城中竟然如同大換血一般。
唯有一家還屹立在皇城腳下,那便是賀家。
阿蕪站在漩渦的正中央,在正月十六這一天,依舊帶上了林雨晴的髮絲一同登上了山巒上的古廟。
千階雪地,漫天白雪,刺骨的寒風如同刀劍一般剮蹭著少女的臉頰,可阿蕪卻依舊不為所動。
整整六個時辰,她終於登上了古廟的最高處。
寂靜森嚴的古廟,四周滿是皚皚白雪,鐘聲陣陣,似乎響徹整個山巒。
阿蕪先是拿出林雨晴的符囊,端端正正地擺放在供台上。
等候在一側的僧人緩步上前,「施主,要問簽嗎?」
阿蕪想了想輕輕點頭。
她用手握住竹筒,在心中默念著自己的問題,手腕上下晃動。
佛祖在上,問賀春山安否。
細長的佛簽在竹筒中發出沙沙的聲響,接著手一抖,一根竹籤飛出竹筒,掉落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四周的寒風灌入古廟之中,阿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顫抖著手撿起那枚簽——下下籤。
大腦一片空白,耳邊似乎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只能夠聽見一陣遼遠的耳鳴。
她抿唇,裝作沒有看見一般,重新將竹籤放進了竹筒之中,也不等僧人開口,自顧自又一次搖了起來。
佛祖在上,問賀春山安否。
啪——下下籤
就這麼重複了四五遍,直到第六遍的時候,站在一側的僧人有些於心不忍地開口:「施主,簽緣強求不了的,你若是再問十遍,也依舊是一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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