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停了半月,日子卻未有好過, 燕人停了兵,卻未歸還蘄州等地,如今這處似燕非燕,說楚非楚,僵持在此,若說苦楚,怕是沒人能比得過此地楚人百姓,先前活在任纘祖累欺之下,如今官府落荒而逃,又遭受著燕人摧殘。
路上常有死人屍骨,好運的,被燕兵瞧見,統一扔到山溝,若是死在了鮮有人至的地方,只能自認倒霉了。
又遇天公欺侮,天熱難耐,路邊屍骸不光有餓死的,還有熱死者,氣味十足難忍,蠅蟲飛竄,有人不小心踢到那死屍,藏在屍體裡的能飛的,會爬的蟲哄地一下散了出來,如濃煙黑霧,又嗡嗡地消失,準備回歸或尋找下個棲身之所。
此等慘狀,說是人間煉獄四字也不足為過。
膽小者留在城中苟且偷生,過著有了這日無那日的悲苦的日子,隨時忍耐親朋長辭,膽大的,便趁無人管轄,躲到了山中,拉幫結派,另成一班匪徒,專劫過路之人。
常道拿才買命,在如今也是說不通了,錢財定是要拿的,命也得留在這。
原因也是十分簡單。
如今情形,誰知明日是何等模樣?死人屍體雖惡臭,也算備用存糧,有也總比沒有要好得多。
而一山之中,往往不僅有一方勢力,碰不見一切好說,碰見了又是一場血肉相博,山溝之中無花無草,有的只是層層累積骸骨——不見皮肉,陰氣至極。
曉峰山乃是蘄州通往大燕的必經之路,燕人攻下蘄州後便放任此地無人管制,成了各路梟雄眼中的一片肥肉,爭搶不斷。
此刻山中,有二人抱胸而立,低頭俯視著地下坑洞,臉上帶著猶豫。
「當著要將他們活埋了去?」一女子試探著問道,她看著洞裡哀聲掙扎的兩個人,那二人正跪地求饒,她難免有些鬆動。
另一女子卻挑眉道:「這是老大的命令,你莫要忘了,咱們剛來那日,就是他們險些將你我抓去輕薄,如今可不得心慈手軟!」
二人穿著改良般的夏裝,將四肢都暴露在了空氣之中,以求涼爽,這一番打扮令二人手腳靈活了不少,這洞還是她們親自挖出來的。
半月前,她們一行人遊蕩至曉峰山,她們二人出去覓食,正遇一群山匪出動,為首的就是坑下二人。
荒郊野外撞見適齡之女,山匪幾人相視一笑,強將二人虜走,其意味明顯不過。
好在老大及時出現,帶人拿火逼退了山匪,才換來了她們今日親手復仇之機會。
「想到那日猥瑣嘴臉,我心中就泛起陣陣噁心!此等之人必要除去,活埋也是無奈之舉!」面色稍柔的女子也下定了決心,對著同伴點點頭。
楚人多信佛,她一邊鏟著土,一邊阿彌陀佛地念著。
「少符,你……」對面女子失笑,搖搖頭,也不顧二人掙扎,專心鏟起土來。
起初,二人覺得十分費力,尤其是底下不斷傳來或辱罵或威脅或求饒地叫囂之聲,讓人十分煩躁,但隨著時間流逝,坑中空餘之地逐漸變少,坑中人的叫喊也逐漸穿不過厚厚土層,又讓二人感到十分欣慰以及一種自豪無比的成就感。
少符擦擦汗,還未來得及的高興,又哀愁道:「他們自作自受也就罷了,你說咱們當真要將公主和昀陽公的車劫走嗎?」
「萬一到時又惹起兩國爭端,咱們,咱們可擔待不起呀!」少符想到陳元一,渾身打了個哆嗦,如果她們真像少蝶說的那般做了,遭遇的只會比陳元一又可怕。
少符對面女子名喚福子,並非軍中之人,只是順手搭救,見她身板不錯少蝶也樂意將她留在身邊幹活。
福子比少蝶年紀稍長,卻心甘情願地叫少蝶老大,對於同少蝶關係好的少符,也多了幾分耐心。
「你們都被什麼破將軍趕了出來,何必為他們著想?依我看,把事情攪得越亂越好,咱們不好過,也不能讓那些當官的好過!」
「如果真能將他們拉下水,死了都比活著強!」福子一家被任纘祖逼死,她孤身一人又經歷了燕人之亂,此刻無論是對大楚還是大燕,都痛恨至極。
「你的想法與她的一樣,我卻總覺得不妥。」少符細細的眉眼間帶上了愁容,「你想啊,軍中之人與官府固然有錯,可那公主卻是無辜的,她又不是陛下親子,已是十分悲慘,依少蝶的意思,是將公主與昀陽公劫走殺掉,挑起戰事,先不論她有沒有這個能耐,就算做到了,對那二人又是何等不公。」
「那有何不公的?」福子道,「他們的祖輩和許家流的都是一處的血,他們若是無辜,我們難道就不無辜了嗎?還有你們昔日的主子,蕭小將軍就不無辜了嗎?」
想到還在京中被囚禁的蕭小河,少符更是難過地低下了頭,將軍那麼愛說愛笑之人,如今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要在寂寥囚徒之境終此一生……少符不忍再細細想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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