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從珚下意識起身,膝上毛毯滑落也渾然不覺。
「我在路上撞見的,聽說這件事後就趕緊來找阿珚姐姐,只是王的速度很快,現在恐怕已經把人抓住了。」
「大巫在族中的地位向來很特殊,要是就這麼被王殺了肯定會引起眾怒的。」蘭珠趕緊闡明其中的厲害。
她自然也聽說了那道流言,大巫的卜詞裡說鮮卑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人才惹怒天神降下雪災懲罰,明顯就是想敗壞阿珚姐姐的名聲。
大巫居心不良,可她更清楚族中對於鬼神巫祝的敬畏之心,是以在得知王的行動後第一時間來跟阿珚姐姐報信,希望她能阻止王。
姜從珚早從她言語聽出其中的厲害關係,沒有任何猶豫,抄起衣架上掛著的狐狸毛斗篷,「走,你帶我去。」
兩人便匆匆趕往了風雪中。
連續三日的暴雪暫時停歇,為了重建工作順利,幾條主要幹道的積雪已被剷平,可昨日到現在,灰濛濛的天空又飄起了小雪,撒到地面上,使道路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極是危險。
幸好姜從珚的騎術較從前好了許多,身下的玉獅子也是難得一見的良駒,步伐穩健,一路上倒也沒出差錯,跟著蘭珠一路趕往大巫居所。
這是一處比王庭地勢較高的小丘,幾乎在王庭北部邊緣了,周遭的帳篷也很少,山丘下插了不少玄色幡招,上用顏料繪著奇怪的符號,在寒風中翻飛作響,無端陰沉而詭異。
因為人跡稀少,姜從珚還能看出先前被踩踏過的雪地上一串凌亂的馬蹄印。
蘭珠正欲繼續上去,姜從珚趕緊叫了聲,「等等。」
蘭珠勒馬回過頭。
姜從珚指著雪地上的痕跡,「你看,這裡有拖拽摩擦的痕跡,還有少許血痕,再看馬蹄印,方向是相反的,我懷疑王他們已經不在大巫這裡了。」
順著痕跡的方向看過去,那裡正是王庭大本營,是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以防萬一,姜從珚當即指使了一個隨行親衛去山丘上查看情況,又對蘭珠道,「我們跟著馬蹄印追過去。」
拓跋驍帶人闖到大巫的住處,他原想一刀砍死他,又覺太便宜了這人,況他也察覺到這其中或許有什麼陰謀,於是按下性子審問,結果對方根本不承認,只說自己占得的星象就是如此,拓跋驍怒極,「不肯交代,那就去死吧。」
於是叫人綁了大巫,自己親自抓著繩子將人一路拖行到了胭脂湖中下游的東岸。
時人重鬼神之說,尤其是胡人部族,因為生存環境惡劣,生產技術不夠發達,一旦發生災禍、疫疾只能聽天由命,於是他們更是寄希望於鬼神,希望神能保佑他們化解災厄。
尋常人無法接觸神明,於是能夠溝通鬼神的大巫就成了神明的代言人,眾人都信服敬畏不已,不敢對大巫有絲毫不敬,如今見拓跋驍竟將人捆了,還拖行了一路,大巫幾乎暈死過去,心中豈能不驚詫。
眾人礙於王的雄威不敢當面說什麼,卻不由自主停下腳步,甚至追隨而去,想知王究竟要對大巫如何。
於是拓跋驍周圍,人越聚越多,除了普通牧民,更有好些貴族大人。
「王,您這是幹什麼,為什麼要對大巫如此不敬?」聽到消息趕過來的扶羅寒問。又瞥了眼地上生死不知的大巫,眼睛裡流露出不贊同。
被他這麼一阻,拓跋驍停下馬。
扶羅寒繼續說,「大巫是胡天神的使者,對大巫不敬就是對天神不敬,要是觸怒天神,再降下懲罰該怎麼辦啊?」
拓跋驍微眯起碧眸,閃過一道逼人的銳光,「你也認為先前那場暴雪是神的懲罰?」
扶羅寒聽見他的語音中泄出的危險,後背忽的一僵,一股涼意竄上來,後頸的汗毛一根根豎起。
經過兩日發酵,先前那則卜詞的矛頭全都指向了一個人,那個漢人公主,他此時要是承認,便是明著得罪王。
「我不是這個意思。」
拓跋驍冷哼一聲,環視了眼,發現聚過來的人已不少,乾脆就停在原地,將手裡的麻繩一拋,「來人,架柴。」
他身後的親衛便立即下馬,去各處搜羅木柴,堆到路中間,儼然是要燒死大巫的架勢。
周遭響起了議論聲,交頭接耳,時不時小心地瞥上拓跋驍一眼,雖不敢大聲反對,從他們的反應來看,顯然是不贊同的。
這時又有聽到風聲的貴族趕過來,連可地延尋也來了,隨著他們的人越來越多,眾人的底氣似乎也越來越足,終於有人主動站出來。
「王,就算您是王,也不能如此不敬大巫,不敬天神。」呼延匹婁說。
拓跋驍坐在馬上居高臨下,見所有人都在反對自己,胸中橫生出一股巨大的怒火,下頜肌肉繃得筆直,「這巫人故意散布謠言,意圖謀害可敦,本王今天殺他又如何,還是說,你們就是背後指使他這麼幹的人?」
拓跋驍一雙利目宛如最冰冷無情的刀鋒,掃視過來時,眾人只覺身上的皮膚被鐵刃刮擦,冒出一個又一個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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