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落,兩道白色身影隨即纏鬥在一起。朔風席捲,繡春刀霸道直接地坎向沈辭肩甲。沈辭側身一轉,刀鋒擦過衣袖,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須臾,身影交錯,鮮血染紅了兩人白衣。沈辭死死地抱著林桑晚,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明,只道:「王爺沒有遵守約定,就不該留她在此。」
蕭逾白握緊了繡春刀,眸色一沉,他食言了。他曾信誓旦旦對沈辭道:「我定能護她平安。」
為等他答話,沈辭抱著林桑晚,消失在王府上空。
沈家清竹院後山,突然多了一顆參天大樹,樹下有一個墓碑,墓碑上刻著:吾妻桑晚。
他將白玉盞對著墓碑一碰,清冷淡漠的眼中盛滿了蒼涼與悲慟,「你走後的人間,唯餘風雪漫天。」
第22章 【22】
出了養心殿,太子來到坤寧宮給皇后日常請安。
只見皇后面容姣好,雙目炯炯有神,若不是她嘴唇微微上翹,眉眼微彎,定是瞧不出她臉上的幾絲細紋,也看不出她已是四十來歲的年紀。
皇后一邊練字,一邊道:「聽說嘉辰王和林家稱病的姑娘一道回來了。」
太子眼中滿是不屑:「回來了又如何,林家上下就剩她一人,能成什麼大事。如今衛所制逐漸崩潰,早就名存實亡,一潭死水,嘉辰王即便當了右都督,也攪不起什麼風浪。」
皇后停筆,抬眸望著太子,溫和道:「死灰亦可復燃。」
她笑得極溫柔,卻叫人摸不透她心裡的真實想法。
太子眸色一沉,低聲道:「母后教訓的是,兒臣接下來該做什麼?」
「什麼都不需要做。」皇后放下筆,手搭在槿夏的手上,端坐在鳳椅上,「我們這位皇上,怕外戚專權,想借嘉辰王牽制你和蔣家,又怕嘉辰王傭兵自重,生了別樣的心思,畢竟四年前賢妃娘娘一直是他們倆心頭的刺。嘉辰王剛回都城,肯定是要立威立信,穩固地位。我們的人,只要將他供著,舉著,讓他盛極一時,疑心重的皇上自然會給他一擊,等他從高處墜落,便知道疼了。至於林桑晚,本宮瞧著著實礙眼。」
自林慕雪入府,皇上便再也沒有正眼瞧她一眼。她怎麼可能會放過這張有些四分相似的臉。
太子心下瞭然,恭敬問道:「母后,近段時間沈首輔處處與我們針鋒相對,要不要……」
皇后接過槿夏手中的茶杯,笑道:「他對妙蓉有恩,當年要不是他,我們的妙蓉早就成了兩國聯姻的犧牲品。要不是他,秦王也沒那麼容易就敗,再留他些日子,若真生了異心……」
她沒有繼續說,擰嘴喝了口茶,眼中溫柔無限,卻又蘊含著不怒自威的氣勢,「你啊,還是要沉的住氣,也要有容人的氣量,這樣才能屹立不倒。」
許是淋了雨,林桑晚跪在林慕雪牌位前,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
上完香,蕭逾白跪在綾錦包成的蒲團上,沒有起身,屋內寂靜無聲。
半晌,他盯著牌位雙眼通紅道:「阿姐,浮桑是不是也是你。」
四年前,石堰之變使得南順元氣大傷,朝臣提出聯姻之策來換取和平,沈辭連夜上書寫了篇請戰書,內容切中要害,最後一句「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震驚眾人,當朝首輔周瞻立即對他另眼相看。
而他也是那時候被外放至大堰州,這四年來,他臥薪嘗膽,隱忍不發,一直潛伏在軍營中,在一次戰役中,做了局將蔣禮親信——前任總兵除掉。
一步一步,換上自己的親信,一步一步,拿回之前被攻占的五城。
他要登上最高位,他要替林家翻案,他要手刃那些殘害他家破人亡的雜碎。
可他更想母妃還能跟自己哼小曲,更想林桑晚喚自己一聲「好弟弟。」
思念深入骨髓,而她一直在騙他,她沒死,更是在暗處相住他,難怪浮桑會對石堰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對布兵用陣那麼熟稔。
林桑晚輕嗯一聲,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低聲道:「對不起。」
當初朝野上下,都想她死,連皇上也動了斬草除根的念頭。她若再同蕭逾一道,他必定成為眾矢之的。可她確實騙了他,傷害了他,有些話是必須說的,尤其是親近之人,蕭逾白算是她僅存不多的親人。
蕭逾白身子一僵,沉靜不語,他並非興師問罪,白日裡的怒氣也早就消了。
林桑晚內心輕嘆一聲,伸出手,笑道:「好弟弟,起來吧。」
她的弟弟也只能哄著。
蕭逾白沒看她,盯著賢妃牌位認真道:「阿姐,以後我不會讓你再受半點傷害。」
林桑晚一怔,收回手,溫聲道:「以前姑姑總在信中誇你溫文爾雅,博學多才,看著你一天天長大,姑姑後面寫得最多的是希望你能歡快地活著,活得快活肆意些。今日我也想告訴你,如今無人能傷得了我,你只須做你想做的即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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