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陰霾,朔風席捲,霞雪漂泊。
靈崑州南邊郊區的一座農舍中,傳來一陣陣咳嗽聲,林桑晚咳完後,終於睜開了眼睛,瞄了一眼周圍,屋內陳設簡陋,身上蓋的棉被縫縫補補。
她看了眼身上敝舊的衣衫,想要起身,只是剛撐起雙臂,便又無力地倒了回去。
「你醒了。」
一道又低又磁的嗓音響起,令人心頭一緊。
林桑晚循聲望去,木門打開,她看見一道欣長清濯的身影,裹挾著寒風白雪,信步而來。
青年身著繡著祥雲紋暗紋的墨藍色錦衣,腰掛白玉,墨發被一支由狼骨製成的髮簪高高束起。
整個人清冽如冷泉,矜貴如雪蓮。
只是簪頭那朵綻放的並蒂蓮,與他周身的清雅不同,顯出一抹別樣的柔情。
行至床邊,他的眼眸淺淡深邃,仿若琉璃,透著天生的疏冷淡漠,讓人望而生畏。
可他的目光自她醒來後,便死死地盯著她。
他解下氅衣,不緊不慢地坐至床邊,「可有哪裡不適?」
林桑晚不敢再看他,趕忙將頭轉向另一邊,他是認出自己了嗎?
昔日清冷的落魄美少年,已成了全傾朝野的內閣首輔。
沉辭低垂著雙眼,輕柔地拿出她左手。
指尖觸碰,林桑晚下意識縮回手,忍著疼痛將身子往床裡頭挪了挪。
她不敢伸出手,更不敢直視後背那道諱莫如深的目光。
白皙無暇的手握了空,他低聲道:「只是查下傷勢。」語氣難得的溫柔。
她神容微舒,緩緩伸出手。
屋內落針可聞。
許久,身後之人沒有要離去之意,林桑晚偷偷轉頭,抬眼,恰巧撞上他火灼般目光,燒得她心神一顫。
她咬了咬沒有血色的嘴唇,竭力讓自己聲音平靜些,倦倦道:「公子查完了嗎?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了。」
「你沒話對我說嗎?」沉辭狠狠地盯著她,眼中波濤洶湧,似要把四年來沒得看得都補回來。
皇城初見,她身著紅衣銀甲,手持長槍,高坐駿馬上,笑得意氣風發。烏黑髮亮的長髮只用一根紅色緞帶束起,風一吹,便翩翩起舞,明媚而肆意。
他遠遠地望了一眼,只此驚鴻一瞥,他念念不忘地討厭一個人,不分原因。
她鮮活得有些刺眼。
林桑晚皺眉,心道:「沈辭年少時便是南順國第一公子,平素冷情寡言,從不主動找話,今日倒是難得主動開口。只是他的語氣和表情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就在她不知道該從何回答時,一道響亮的聲音打破了滿室晦暗不明的氣氛。
「哎呦,小娘子,你可總算醒來了,再不醒來,你家的夫君可要撐不住嘞。」
只見門口進來一位四十來歲的慈祥村嫗,手裡端著藥湯,臉上布滿了皺紋,笑起來時,臉上的肉一顫一顫。
林桑晚灼艷的臉上浮現疑惑,扯了一個笑:「我家夫君?……」
「小娘子,別不好意思,從家裡私奔的公子小姐老婆子可見多了。但像你們這樣男俊女美的可是少見。」
林桑晚掐了掐自己腿,心道:「好痛,看來不是夢啊。」
她道:「不知如何稱呼大娘?」
「喚我王大娘就好。」
「王大娘,我和這位公子不是你想得那種關係。」林桑晚的睫毛微微一顫,解釋道:「他是我大哥,年節時探親路上遇到土匪……」
沈辭咳嗽幾聲,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王大娘將藥碗端到床前,眉毛一挑,一副「我懂」的表情。她正想扶著林桑晚用藥,卻感覺床邊男子的凜然之氣撲面而來,嚇得手中的碗抖了一抖。
沈辭順勢接過藥碗,雙眼清明而冷淡,沉沉道:「多謝王大娘,給我就好。」
王大娘應了一聲,很是上道地出門關門。
林桑晚本要自己動手,可實在是抬不起手來,只好大眼瞪小地喝完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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