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太后可都還好好地在位置上坐著。
若皇貴妃這話叫皇上知道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棠東啟當即怕得不行,連忙讓皇貴妃住嘴,此類話絕不能再說,他就當什麼都沒聽到。
卻聽皇貴妃又冷笑一聲:「你這麼多年當官真是白當了,這是我能不說就不說的嗎?你難道不知道這些年我都是怎麼過的,皇上天天許諾我說一定會改立福王為太子,結果呢,就是哄哄我而已,我兒馬上就要去洛陽了,我不剩多少時間了……」
皇貴妃說著說著就哭了。
棠東啟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妹妹進宮早,雖得皇帝寵愛,但宮裡哪是什麼好去處,他身為兄長,不是不知道妹妹從嬪做到皇貴妃必然費了不少心思,可,不能做的就是不能做,把眼淚哭干也不能做。
可卻也沒想到,他不同意幫她,她便把手伸到他女兒身上。
棠東啟不懂。
難道她覺得他沒了女兒,他就會幫她了嗎?還是說既然不能為她所用,那就乾脆除掉好了?
而且為什麼偏偏是王曰乾案發後?
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我真的沒答應她,我從沒想過要害你。」棠東啟消沉極了,「你是我女兒,我便是和她決裂了,也不會害你。」
棠東啟說完,彎了彎腰。
他仿佛一下就老了十歲。
而棠袖聽完,也還是那不咸不淡的兩個字:「是嗎。」
旁觀的馮鏡嫆則什麼都沒說。
只看這父女倆好似結束了,側首道:「青黛,去請太醫過來。」
青黛應是。
太醫過來還要一會兒,陳樾不欲多留,準備走了。
臨走前,他背過身去,和棠袖私語了幾句。
「我先回侯府,」他說,「錦衣衛剛才都查過了,棠府里沒密道,你安心住著,有事就吩咐錦衣衛,等我回來。」
棠袖點頭說好。
「你信我,」他又沉聲道,「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
如果有事,他一定……
「嗯。」
棠袖笑了下。
她沒讓他說完。
她笑容很淺,臉上猶有在火海里沾到的灰塵,頭髮衣服等更是凌亂不堪,可偏生在陳樾眼裡,她美得不可方物。
便聽她道:「我信你。」
她抬手撫摸他眉骨。
那兒有一處他破窗進來救她時,被碎木劃破的傷痕。
血早已干透,只留殷紅淡淡。她輕輕摩挲著那點殷紅,道:「我只能信你了,陳樾。」
陳樾握住她的手。
少頃,他轉身上馬,趁夜回江夏侯府。
他得趕在五城兵馬司的人滅火走後,啟祥宮的人宣他進宮前,查清楚刺客究竟是不是皇貴妃安排的,怎麼就能知道密道的存在。
——他和棠袖一樣,都認為此事與皇帝無關。
陳樾走後,青黛領著太醫來了。
棠袖坐下,伸手讓太醫診脈,沒忘把之前的頭暈和腹痛告訴太醫。
太醫聽完診完,說只少許濃煙入體,有些受驚,不過大人和孩子都沒什麼大礙,無需用藥,好好休息便可。棠袖忽然記起去年沈珠璣托朱由校告訴她說洛陽福王府剛剛竣工,就有朝臣上疏請求福王就藩,皇帝給的答覆是明年春天。
到了明年春天,也就是今年四月的時候,廷臣再次相繼上疏請福王就藩。
然而和去年一樣,皇帝以「祖制在春,今已逾期」為由,將福王就藩時間再次延後,改到明年春天。
明年復明年,廷臣們雖無奈,卻也沒法,只想著這次是不是終於能定下來了,孰料沒過幾天,皇帝突然傳旨說福王莊田沒到四萬頃不行,不能就藩,葉向高因此上疏,同皇帝據理力爭。
由此可見,葉向高和大多數朝臣一樣,堅決擁立太子。
因而王曰乾案一出,此案關乎到國本之爭,葉向高絕對會出手。
不出所料,等陳樾來棠府看棠袖,同她說葉向高聽聞王曰乾案後,第一時間就給皇帝連上了兩道密揭。
密揭內容陳樾暫且沒能探聽到,只知皇帝看完大悅,隨即王曰乾言稱巫術詛咒的那份奏疏被留中不發,王曰乾本人則被下獄,第二天就死了。
不僅如此,皇帝還答應葉向高會讓福王儘快就藩,現已諭禮部擇取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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