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樾說是,講起能告知她們的大致案情。
「那主管有個兒子,今年會試,名次不好,不巧又趕上『四萬兩狀元』的事,恐前途無光,主管便想弄點銀子給兒子掙前途。」
「四萬兩狀元?」
杜湘靈茫然,是她的消息門路過時了嗎,這又是什麼?
陳樾簡單解釋,原是會試時,一名叫韓敬的考生本已落榜,卻得虧他任同考官的老師,翰林院侍讀湯賓尹出手,令韓敬成為會試榜首。之後殿試,湯賓尹與韓敬密謀,送了四萬兩銀子給皇帝內帑,於是放榜日,御筆親批韓敬為第一甲第一名,韓敬從名落孫山一躍到金榜題名,一時輿論大嘩,稱韓敬為「四萬兩狀元」。
再詳細的陳樾沒說,韓敬和湯賓尹背後還涉及到東林黨、齊楚浙宣昆黨等朝廷黨爭,這就暫且不必細說了。
杜湘靈點頭表示了解,讓陳樾接著前面的繼續說。
卻說因為擔心兒子前途,主管動了歪心思,想通過經手的馮家的生意弄點銀子出來給兒子買官。這年頭只要有錢什麼辦不到,主管很快攀上個開封當地的高官,給兒子買了個不算低的官職。
買完正開心,卻得知棠袖要代馮築來開封,主管忙讓人做假帳,希冀能瞞過棠袖,結果棠袖沒被瞞住不說,他自己也被高官強行以自殺封了口,然後拔出蘿蔔帶出泥,高官及另外的鬻爵者皆已被錦衣衛捉拿,就等京師那邊的旨意了。
陳樾說完,棠袖還沒開口,杜湘靈先忍不住了。
「不是,這是看不起馮翁,還是看不起你啊,」杜湘靈不解,「真就天高皇帝遠,以為開封離北京十萬八千里,就啥都敢做?膽子真大。」
棠袖倒心態平平。
她和外公這些年碰見的腌臢事多了去了,買官而已,還真不算多大膽。
圍繞主管自殺案聊了陣,三人沒在城門口多呆,收拾收拾打道回府。陳樾在後,棠袖和杜湘靈走在前,正商量晚上要吃哪些開封小吃,忽然棠袖停步,道:「方才那群人有點眼熟。」
杜湘靈踮腳看看方才快步超過她們的那群人:「怎麼眼熟?」
陳樾也看了眼。
棠袖道:「晌午還見他們排隊領粥,抱怨說再旱下去就要餓死了,等到發糧一定提前過來排隊。我們走時已經在準備發糧了,怎麼他們沒去排隊?」
不僅沒去放糧的城門口,還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
這明顯不對勁。
杜湘靈隨口道:「可能是家中突然出了事,就急趕著回家?」說完再次踮起腳,這次不知察覺什麼,她目光驀地一定,「壞了,好像還真有點不對勁。」
連杜湘靈都察覺到不對勁,陳樾沒多問,手輕輕一揮,立即便有錦衣衛去暗中跟上。
杜湘靈說:「不會被發現吧?」
她看那群人里有幾個好似是練家子來著。
陳樾說:「不會。」
杜湘靈放心了,將此事拋之腦後。
孰料有天陳樾提及此事後續,杜湘靈才知道那天棠袖覺得眼熟的那群人作亂起義,被陳樾等錦衣衛協同當地官吏軍隊鎮壓擒獲。
據為首者陳自管稱,他之所以聚眾作亂,只是為能吃頓飽飯。
他們實在餓太久了。
杜湘靈聽著,說不出話。
她看向棠袖,棠袖很平靜地道:「我先前已將土豆呈給皇上,番薯也快了。徐光啟上次寫信說正在嘗試,等成功了,會立即通知我。」
杜湘靈聽說過徐光啟。
本為翰林院檢討,現正在家鄉上海為父守制。除與傳教士利瑪竇合作翻譯的《幾何原本》、《測量法義》外,今年更與傳教士熊三拔合譯出《泰西水法》。據聞他專習天文曆法、水利、數學、農學諸策,是個即便沒怎麼關注過,也第一反應就覺得他必然是位真正為國為民的大丈夫的能人。
棠袖道:「種番薯,徐光啟比我有經驗。」
與其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地著手,不如由有經驗者來,這樣出成果更快。
杜湘靈沉沉呼出口氣。
也好。
她出海除去賺錢,其實也是受棠袖的影響,想搜羅海外易於種植的譬如土豆、番薯、番柿等帶回大明,幫助棠袖更好地造福百姓。然她能力有限,她只做得到將根莖、種子之類儘量完好無損地帶回來,再多她就不行了,得交給如棠袖、徐光啟這樣更有能力之人,不斷去進行嘗試推廣,而這絕非簡簡單單一日之功就能達成的。
一步一步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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